“我是覺得,我原來殺的人,都有必死的理由。這次殺的,跟之前的不一樣。我不應該再在這里待著了。”
“好吧,去哪兒,我們都跟你去。”
“去靈巖山吧。”
“我得先確定一下,師兄。我們是見人就打劫的那種,還是劫富濟貧的那種。”
“當然是第二種了。”
“那沒事了。”
這不用什么計劃,只要把要帶走的東西收拾一下就好了。戲凡城的話,就拱手讓給朝廷吧,盡管沒什么用,就當屯所用吧。
靈巖山上常駐的,有兩群人。一伙兒是以我為首的賊人,另一伙是靈巖寺的和尚。
我們每初一十五,會去寺廟燒香。寺里的和尚知道我們是什么人,知道我們不會胡亂傷害無辜,也就沒太當一回事。
其中有一個小和尚,挺有意思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叫他小和尚。他一點也不怕我們,有的時候還會從后山果園摘水果給我們吃,作為交換,他要我們給他講故事,講山下的故事。
我就換了一個名字,把我之前三十多年的經歷跟他說了一遍。每一個月說一段兒,就挑有意思的地方講,差不多說了兩年多吧,才說了不到一半。
有的時候,我眼中的這個小和尚,和我初見的弘法,形象會重疊在一起。我會像那時候,不到二十歲的口吻,去問他,我有什么做的是對的,哪些還有些問題。
他總會說,他只是一個聽故事的人,不應該多發表意見。還真是個挺聰明的孩子,想必是看出來了,我說的那個魔頭,就在他的眼前。
這一年,大年初一,我們一行人尋思上山燒香,祈求這一年的風調雨順。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后,按照寺廟中介紹的規矩,行叩拜之禮。
然后,就如慣例一般,我坐在石凳上,等小和尚過來。
小和尚今天來得有些慢,等了一會兒才來。小和尚搬了一壇酒,說是送給我的,而且要我必須立馬喝完。
我問他和尚怎么會有酒,他說前兩年開始,我第一次問他,關于故事的感想的時候,他就有不少問題想問我,只是覺得我不會說。從我的故事中,聽說,酒可以助興,可以讓人說出一些,平時不愿意吐露的秘密。
于是他在果園附近,額外開墾了一片荒地,載上了果樹,三個月前才成熟,有了第一批果子。他摘果子,喬裝打扮,偷溜到山下去賣水果,拿賣水果的錢去買酒。
就為了能夠給我喝,然后能夠順利的問到問題的答案。
我說我已經好幾年不喝酒了,過年的時候,也都是滴酒不沾。他一臉委屈,攤開雙手。我這才看到,他的小手上面早就磨出了很多繭子,是栽種果樹、照料果樹留下的。
看他心誠,我告訴他,有什么問題就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這才開心起來。
“施主,那我就問了啊。”
“請問。”
小和尚問我,有沒有后悔當時沒有好好的求朱祁鈺救師父,反而結怨,導致后面仙閣對我們一系列的攻伐。
我告訴他,我做錯了,應該是好好求朱祁鈺的,只不過我不后悔。起碼按照實際情況來說,忠心耿耿的郭增福,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就算當時我服軟了,求了,他也答應下來了,那之后,我也免不了像郭增福一樣家破人亡,流落他鄉,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之下。
再問我,說我有沒有把君十三當作妻子。我老實的告訴他,沒有。在我的眼中,君十三比妻子這個稱呼,所代表的,應該盡的義務,要多得多。不是姒莜和張果做的有不對的地方,他們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一樣重的。只是君十三更讓人不忍褻瀆,這些年來,我們沒有那么親密的行為。
小和尚羞紅了臉,他怎么會不知道男女之事呢。
第三個問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較好。
小和尚問我,我對自己的現狀滿意嗎。我問小和尚,他拿來的酒好不好。小和尚說,是賣了幾個月水果買來的,就算不是最好的酒,但是加上了他的誠意,也會變成最好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