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引蛇草
“蕭國當發生百年一遇的大災!到時候土地開裂崩塌,漫天黑云,民不聊生,若是好轉,那便是九天之凰沐水,人間之龍浴火!”張瑜在床榻上大呼,行為癲狂,家人們連忙去捂住他的嘴。
“吾......吾有神諭......爾等豈......豈敢!”
老人掙扎著沒了氣息,一雙眼睛死死地望著捂著他口鼻的兒子。
兒子嚇了一跳,慌忙松手,兒媳卻冷著臉,良久才說。
“父親癲狂,發了急病去了。”
昭明殿
“此次地動只有帝都受災,但是和縣以及實縣前些日子均有不同程度的旱災及蝗災,據縣令所言,受災程度都不大,并且都控制有效,”蘇鶴遞回奏折又道,“但依臣看,縣令所言不一定為真,往年蝗災都是殃及數地,雨季來臨時才稍有控制,他所言受災程度不大也僅是目前罷了,而且兩地都所屬徐州,距離帝都較近,若不及時控制,難保不會殃及帝都。”
“況且難民的安撫處置縣令含糊其辭,還是找人去探查一下比較可靠。”秦書止插了句話,奚禮并未在意,反倒覺得他所言不虛,當即批閱,令縣令來京上報具體情況。
“臣斗膽一問,陛下對帝都的地動怎么看?”
“朕覺得只是偶然,難道右相對此有別的看法?”眼見奚禮的臉色變差,蘇鶴忙拱手道。
“臣越距了,只是聽聞前些日子告老還鄉的張大人有些糊涂,一直說蕭國將遭遇百年難遇的大災,一開始臣等以為他胡言亂語,但現在發生的皆在他的瘋語內......”
“張大人呢?”
“張大人他......發了急病去了。”
室內一片寂靜,昭明殿昏暗的燭火的光線在奚禮臉側明明滅滅,亦在他另一側面頰投下陰影,窗外是深秋越發刺骨的風,依稀夾雜著宮人行走的腳步和互相安慰的私語,影影綽綽高高低低如同鬼影的低語。
榮洛此時在昭明殿偏殿內,奚禮擔心她,叫她今晚在此歇下,她卻睡不著,心里惦念著姝貴妃和兩個帝姬。
她是不信什么鬼神的,但蛇禍頻頻找上姝貴妃叫她覺得蹊蹺。
她在邊疆時便曾聽聞地動來臨時有些動物會異常聚集,但為何偏偏是灼華宮次次是灼華宮?
門悄無聲息地開了,榮洛一激靈坐起身來,待看清門口的人后便松了口氣,
“陛下。”
“洛兒怎么還沒睡,是嚇到了嗎?”奚禮走近,榮洛便起身為他倒了杯水。
“這倒是沒有,只是臣妾曾聽聞地動來臨前確實會有動物異常聚集,但臣妾不明白為何獨獨灼華宮遭了蛇禍。”
“或許是巧合吧。”奚禮揉揉額角,將冷下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是。”榮洛應了聲,但她還是給進來換熱水的喬月一個眼神,喬月悄悄點了點頭,出去后便交代了阿泉幾句,然后前往灼華宮。
這一夜誰都睡不安穩,膽小怕蛇的宮女不敢睡覺,在被窩里低聲啜泣,膽大些的便在門口睡下,免得地動再起。
而灼華宮內,姝貴妃蜷縮在床榻最里面的角落,包括剛剛地動都沒有下來,她渾身發著抖,一旁的喬月安慰著她。
“貴妃娘娘不怕,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灼華宮陪著您。”
“皇......皇后娘娘......”姝貴妃喃喃道,然后猛地睜大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撲上去緊緊地攥住喬月的手。
“皇后娘娘......臣妾怕,臣妾......嗚......”
喬月拍著姝貴妃的后背,輕聲安撫著。
“沒事了娘娘,沒事了,奴婢在呢。”
姝貴妃嗚咽著,一張臉慘白慘白,仿佛死里逃生般聲嘶力竭地哭泣。
她看到蛇的第一眼就開始發抖,更別說幾十條聚集在灼華宮,它們從草叢墻角內涌出,她連尖叫都叫不出來,幾欲暈厥。
蛇是她最害怕的東西,兒時母親的慘死在她心里留下很大的陰影。
父親并不寵愛自己的嫡妻——也就是她的母親,母親帶著幼小的她住在富麗堂皇卻冰冷異常的大房子里,那里唯一的人氣便是寵妾來耀武揚威時。
寵妾有一雙兒女,被父親縱得無法無天,這天他們抓了幾只小蛇扔進房間來嚇唬她,母親怕蛇卻把她牢牢護在懷里,最后那幾只小蛇的蛇母保護孩子,撲上來咬了母親一口,母親中了蛇毒,又沒能及時救治,最后一命嗚呼。
她深深地明白丈夫的寵愛有多重要,也知道皇帝哪怕不是為了她母家的權勢也是喜歡她的嬌媚美麗,她寵極一時,甚至在榮洛來之前信了穎昭媛的挑唆,向榮洛立起敵意。
卻沒想到,榮洛竟給了她這深宮中唯一的一點真心。
她想起前些日子病中的芊妃送給她的幾盆據說是季國獨有的,祈福的奇草。
姝貴妃撐起顫抖的身子,杏眼里有了一抹怨毒的光。
“喬月,你去查看一下,主殿前那幾株盆栽。”
喬月心生疑惑,但還是去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認出這種北疆處處都是但京中極其少見的雜草。
引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