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綠沒有死。
那一劍竟沒能要了她的命,莫非是他彼時實在無力,旁人又不知她對小情所做的事,才由她跑了?
可傷害小情的人,不得不死。
阿綠有著盤根錯節的家族,找到她不費吹灰之力。
他提劍刺去,這一劍又穩又狠,她斷無生還之理。
生命的盡頭,阿綠的尖叫如此凄厲,歇斯底里:“沈漱歌!你以為你可以跟她在一起嗎?你做夢,你做夢!你去我房里,那里有你想要的東西,哈哈哈哈,你敢嗎?你敢嗎!”
他再也無法忍受,抽出劍來。她噴出血雨,頃刻間沒了聲息。
“瘋子。”他閉了眼,可……這個瘋子最后的聲音,卻如毒蛇般在他心頭盤桓啃噬,解不開,斬不斷。
步履不由得驅使,他步入了她的房間。
小女子而已,藏東西無非是那幾處,可就是這個小女子啊,那非人的怨毒與瘋狂,摧毀了他和小情觸手可及的幸福。
阿綠的小匣子里,是幾塊破碎的血衣和一沓發黃的書信。
他的恨意,在那一剎,充斥了整個大腦。
當日午后,楚相去不遠處的昀山狩獵,他攜小情陪同。
待歸來,暮色已沉,離小情的帳篷差不多還有一里路,楚相從馬上跌落……他冷冷地看著這個已有些蒼老的男人兀自掙扎,就如同多年前,這個男人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多么諷刺。
他半蹲下來,望著犯了心疾的岳父,輕聲道:“蒼天有眼。”
此時此刻,他只想殺了楚相,只想如此而已。
或許他現在將楚相攙起,用最快的速度把楚相送到隨行醫官那里,楚相就能活下去,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這些年,為躲避逆臣之子帶來的殺身之禍,連父親的姓氏都無法保留,現在又為什么要對自己的殺父仇人心存憐惜?
這個殺他父親,奪他母親,又讓自己女兒占據他整顆心的人,又何嘗憐惜過他?
“那是我爹的血衣,被懸于城墻示眾,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響起,“那是我娘和你的書信,原來你們早就有來往。是你向皇帝密報,誣我爹謀反……”
“非我誣告……你還記得你七歲時……”楚相似已放棄自救,只啞聲反駁。
“夠了!”他什么都不想聽,他也怕啊,他只能繼續說,字字鏗鏘,他必須先說服自己,“我娘求過你,求你放過我爹,你為什么不放過他?你們曾是師兄弟,我的師父……其實應該是我的師公!他難道會冤枉你?”
“他和你爹一樣,權欲甚重……”楚相咳了一聲,似要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罷了,害你伶仃孤苦,是我對你不起。如今我也活夠,該去找你娘了……只是,小情她最是無辜,請你……”
“不要跟我說小情!”他的恨意達到了極點,他看不得眼前這人永遠掌控一切的模樣!
小情是他命中的變數,他無法抵擋,此刻卻不得不恨。
他突然大笑起來,有什么東西潤濕了眼角,他卻仍只知笑著:“你憑什么要求和你有殺父之仇的我,去愛你的女兒?何況,她是一個傻子!”
話已離弦,穿人心頭,不知是楚相痛得深,還是他自己痛得深。
他看著這個曾不可一世的男人,看著男人眸中的亮色一點點黯淡下去,他突然覺得,這一切,似乎毫無意義。
“爹爹!”
他大驚回頭,只見小情不知何時出現,而下一瞬,她抱著楚相漸漸冰冷的尸身,痛哭至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