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驟起,陳府中堂的琉璃屋脊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這道隱約的黑影飄飄渺渺,誰也不知道這人是如何會出現在那里的。但黑暗中那三十五頭猛獸,看見這道人影,卻仿佛嗅到了鮮血一般,立刻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屋脊上那人影伸手輕輕一揮,一枚血紅色的楓葉隨風而落。眾刺客見此情形,紛紛將收到的楓葉凌空拋下。一時間楓葉飄飛,在陳府大院的上空飛舞。
這是動手的信號,是血腥殺戮的開始。
陳東升是一城司命,府中護衛眾多,更有不少高手。然而這些護衛在這深宅大院里呆久了,難免警覺下降。今夜難得快活,許多護衛也在偏廳喝酒,劃拳行令,觥籌交錯。
漫天楓葉,紛紛揚揚。府中僅有的幾個值守武士見了落地的紅葉,正覺詫異,還沒回過神來,便察覺到疾風迎面。反應快些、身手高些的,下意識向后仰身,上身幾乎與地面平齊,堪堪躲過了這致命的偷襲。
而更多的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一聲嘶吼卡在嗓子眼,便身首分離。他們到死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到天子腳下,王朝大臣的府邸中行兇。
忽然響起的嘶吼喊殺聲,立刻驚動了廳堂中喝酒的陳府護衛。這些人畢竟經過了嚴格的訓練,手中酒杯一摔,大聲呼喝著跳了出去。
楓葉組織人人互不相識,這固然增加了組織的神秘性和安全性,卻也帶來了最為致命的問題。行動的時候,人人各自為戰,并沒有什么攻守相配。他們只有一個目標——殺人!殺更多的人!
片刻間,陳府大院中已經廝殺一片。地上躺下了不少死尸,那是陳府的家奴、侍女和武力不濟的護衛。鮮血在青石板低洼處匯聚成一片片血灘,濃重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令人聞之作嘔。
附近街巷全都是官宦人家的宅院,占地廣闊。盡管陳府中已經是殺聲震天,但經過重重院墻傳到外面,也只剩下了細微的呼喊聲。今夜,陳府仿佛變成了一座孤島……
江小寒并沒有著急躍進院中加入廝殺,而是在墻頭等了一會兒。與這些護衛交手有什么意思?若是能親手殺了陳東升,才是頭功!
他一眼掃過去,便找到了一條通往中堂最快的路徑。江小寒激動得心血上涌,雙手一撐墻頭,穩穩落到院中,足尖一點青石地面,身子仿佛化為一道流光,迅疾無比地朝中堂而去。
陳家男兒自然也是自小練武,只可惜家族中男子資質不高。到如今也只出過一兩個地脈武者。就這兩個人,還因為貪戀權勢,一心做官,而荒廢了武學修為,以致于現在與普通人也沒什么分別。
正因如此,喊殺聲響起時,堂中一屋子的男子漢立刻便拿起了儒生長劍,卻是沒人敢沖出去與殺手交手。
他們在心里祈禱著自家的護衛能夠抵擋住敵人的進攻。然而一聲聲自己人的慘叫,卻又讓他們心驚肉跳,忐忑不安。
江小寒沖到堂前,果然快人一步。他暗暗驚喜,正要沖進屋里,猛然感覺身側風聲響動,又快又沉。江小寒不敢大意,腳下陡然發力,身子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閃到了一旁。而那勢在必得的一棍,卻只砸在了一個虛幻的人影身上。
躲在門口那人不由得“咦”了一聲,道:“這是什么功夫?”
江小寒后背冒出冷汗,隱藏在鷹隼面具后的臉也變得煞白。他勉強站定,抬頭一瞧,門口已經站著一個中年男子,體格健壯,一根鑌鐵短棍橫在胸前,凜如山岳。
“流光遁!”江小寒不肯在氣勢上輸給對方,沉聲說道。
他的嗓音經過刻意修飾,變得嘶啞蒼老。門口那人不僅不能分辨出江小寒的身份,就連對手真實的年紀也聽不出來。這人眉頭一皺,似乎沒有聽過這一路武技,略略沉思片刻,忽地哈哈大笑起來。
“呸!我當是什么厲害功夫,原來是氣脈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