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城外,一隊人馬正緩緩向東而行。此刻時辰尚早,又剛下過一場小雪,行人很少。北風刮過,冷似刀鋒。
馬蹄在薄薄的雪野上留下一串蹄印。座下都是駿馬,但當先的三人不急不緩。后面隔了十幾步,三人的隨從侍衛也刻意放慢了速度,但腰背挺直,卻是沒有一點輕松的模樣。安陽城中剛發生了一件驚天大案,安陽城司命少卿一家老小被屠殺殆盡,沒留一個活口。這些侍衛雖然覺得這安陽城中,絕對沒有人敢對前面這三人無禮,但還是保持著絕對的警惕。
前面的三人,年紀不過四十多歲,正是男人最成熟、精力最旺盛的年紀。坐在馬上,挺腰拔背,十分精神。當中那人身著黑緞儒衫,黑白間雜的長發仔細地梳理整齊,用一支碧玉青龍發簪插好了,眼神凜凜,顧盼之間透著一股威嚴。他目不斜視,直直地盯著前方,眉頭微蹙,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左手那人一身素錦單衣,雖然此時正值冬日,卻仿佛絲毫不畏懼寒冷。而右邊那人則穿著一身淡金的裘袍,手指上戴著四五枚玉石戒指,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富貴氣息。
裘袍富翁呵出一口白氣,忍不住抱怨道:“唉,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非要這種天氣讓我們往城外跑!”
“端木誠,這才剛出城,你已經抱怨了四五遍了!”那素錦男子呵呵一笑。他武功高強,全然不懼嚴寒。而那端木誠在武道上不肯吃苦,加上長年酒色財氣熏陶,身體大不如前,自然有些怕冷,以致于一路上不停地抱怨。
端木誠道:“我說過這么多遍?慕容哲,你誆我么!”
中間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給三弟作證,端木,你這話說了可不止五遍了!”
這人年齡最長,名叫上官棟。大寧朝廷中樞——觀天、安民、軍、刑四部各安其職,又統一歸中樞閣統協。而上官棟便是中樞閣相國,在廟堂之上,地位僅次于當今太平皇帝的人物。
左手邊那素錦男子名叫慕容哲,乃是軍部火羽司上卿,大寧王朝最精銳的火羽軍,便由他一手掌控。
慕容哲更是號稱天下玄脈第一高手,位列玄脈七星君之首的天樞君。不僅如此,他還是天下武林第一人。各城官辦的講武堂,皆由慕容氏一手掌控。慕容氏乃是天下武者的啟蒙。
而右手邊那黃袍男子端木誠,雖然比不上前兩位,卻不是凡人。他是世襲的金玉侯,更是首屈一指的官商。大寧王朝鹽、鐵、糧、漕等各行百業,只要有利可圖,都有端木家的影子。
若是有人在此看見三人,定然會嚇一跳,誰也想不到如今安陽城,乃至整個大寧國最有權勢的三個人,居然輕車簡從,一大早就出了城。
陳東升全家遭難,安陽城玄衣使四處搜捕,弄得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可這三人卻不見一點緊張,一邊說笑,一邊緩緩向前。
過了一會兒,端木誠忽地面色沉了下來,正色道:“二哥三哥,玩笑歸玩笑。可諸葛……大哥不好好在瑞松山納福,找我們做什么?”
瑞松山距離安陽城有十里之遙,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這三人都是位高權重,須臾不能離開京城的人物。要走這一趟,的確諸多不便。
上官棟臉色如同古井不波,口氣也淡淡地說道:“無妨,咱們兄弟很久沒有走動了,去看看他也好。”
慕容哲睨了上官棟一眼,猶豫片刻,這才小聲道:“二哥,諸葛云天莫不是耐不住寂寞,靜極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