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安陽東城。原本應該生機蓬勃的朝陽,今天卻顯得有些壓抑。
街道上站滿玄衣使,新上任的司命少卿諸葛銘臉色鐵青,站在方府大門前,目送著一具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被人抬走。
他本是為了追捕殺害原司命陳少卿一家的兇手,才坐上現在這個位子。結果楓葉的線索還沒找到一丁點,又一個少卿出事了。這豈能不讓他郁悶?
諸葛銘天不亮就得到了消息。江小寒出其不意,使出初學的幻身術,手刃方廷和曲陵,算是為萬一寧報了仇。
但他還沒得意忘形到敢與十幾個地脈的武者正面相對的地步,尤其是自己的幻術已經被他們有所防備的情況下。因此江小寒沒有猶豫,立刻遁逃遠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諸葛銘匆匆趕到這里,早已把內外檢查了一遍,也向那些武者護衛詢問了昨天的事情經過。
一個頭戴鷹隼面具,來去如風,如鬼如魅的黑衣人殺手形象,很快在他腦海中形成。諸葛銘很想把這個人認定為楓葉的殺手。然而,楓葉從前每次行動,都是滴水不漏,根本不會留下這么多活口。
諸葛銘長嘆一口氣,很快就想起了昨天城外小河邊那起命案。
江小寒此刻也混在看熱鬧的百姓當中。有時候,越是這樣無聊猥瑣的小人物,越不會引人懷疑。他在人群中,張頭張腦,實則已經將四周的情形全都看在了眼里。
包括周圍街道上玄衣使警戒的位置、諸葛銘在現場搜集到的證據、那些幸存武者的口供,全都已經被江小寒摸了個七七八八。這是他這些年當一個殺手,養成的敏感和警惕。
當然,他還發現,原來關心這件命案,除了他和諸葛銘這個司命少卿,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人……
不遠處茶攤上坐著的那個中年男子,雖然一身莊稼漢的打扮,偏偏腳上卻穿著權貴府上護衛才會穿的快靴。
還有擠在人群里探頭探腦的小廝,眉眼間深入到骨子里的諂媚神情,可是尋常百姓學不會的。只有長年跟隨在大人物身邊,才會有這樣的氣質。
江小寒廝混街頭多年,見過的人形形色色,一眼就能看穿這些人蹩腳的裝扮。他不由得冷笑,心想,看起來關心這件案子的大人物還真不少!
他當然知道,一定是幾個月前,楓葉做下的那件案子,讓很多大人物膽戰心驚。
不過江小寒卻猜不到,那個茶攤上的武者,正是慕容侯府里的護衛。而那個小廝,卻是當朝中樞閣相國上官棟身邊的一個小書童。
江小寒饒有趣味地看著這些人,忽然眼角余光瞥見一個身著鵝黃衣裙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他轉頭看去,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邁著輕快的腳步,轉進一條小巷子。
江小寒眉頭一皺,不禁有些納悶。這些百無聊賴的百姓看看熱鬧,那些權貴的家奴關心案情,這些都能說得通。這么個少女為什么會關心一件血腥的兇殺案?而且剛才匆匆一瞥見,他看見那少女的側臉,俏美伶俐,還透著一絲嫵媚。
這種美人韻味,他曾經遠遠見識過一回。那是在如意坊,樓上美人媚眼如絲,瑩瑩向他瞟了一眼,江小寒便覺骨頭都酥了。
一想到如意坊,江小寒心中一凜,頓時想起那個將翠云騙去如意坊的幫兇。他悄悄擠出人群,裝作漫不經心地向那小巷子走過去。
走了幾步便看見巷道口停著一乘軟轎,輕紗裝飾,珠玉作簾。轎門兩側掛著明黃流蘇,上面各有一枚如意形狀的掛飾,正是如意坊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