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又被他逃了哦!”迎春的聲音從林中響起,話中包含著一絲歡愉和戲謔。
“不用你說,我看得見!”水仙冷冰冰地說,走到剛剛發生殺戮的空地上。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幾具尸體。除了被孫李扼死的楊老漢,其余的人死狀一個比一個慘烈。尸體旁邊,還有一顆頭顱和一截小腿……
迎春駭然失色,說不出話來。即便是見慣了殺戮的水仙,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她眉頭微皺,目光在尸體上一掃而過。每個人身上都只有一處傷口,一處最致命的傷口。這種殺人的手法,干凈利落,與她們百花樓的行事風格十分相像。難道……
水仙心中疑竇頓起。
迎春嘆了一陣氣,便說道:“三姐,我看江小寒并不是什么壞人。你看他為了救那個小姑娘,寧愿自己受傷……”
“閉嘴!”水仙陡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這大半年里,她受命在江湖上追查楓葉的線索。然而奔波了幾個月,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水仙出身百花樓,知道像這樣的殺手組織,百十人在一起不可能全無蹤跡可循。楓葉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楓葉的殺手,本身就有其他的身份作為掩護。
江小寒出手的果斷,殺人的決絕,都讓水仙聯想到楓葉的殺手。她又驚又怒——百花樓上下費盡心機,甚至連二姐合歡都死了,所尋找的楓葉殺手,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迎春被她斥了一聲,不由得懵了:“三姐,你這么生氣干什么?你難道不是這么想的么?要不然剛剛那兩枚銀針,你明明可以射他的咽喉,為何出手的時候,又去射他左肩?”
“下一次我不會失手了!”水仙沒有過多的解釋,目光凜然地看向江小寒逃走的方向。“把那老者的尸體埋了吧……”
江小寒跌跌撞撞,拉著楊木蘭狂奔。被暗器射中的左肩隱隱作疼,但他不敢停留。他知道樹林里還藏著人,而且是比二龍幫那些人更可怕的高手。
多年的殺手生涯,多少次命懸一線,都是憑著超人的警覺,屢屢化險為夷。江小寒深知林中那人的危險,一刻也不敢停留,直跑得氣喘吁吁,胸口疼痛,才停了下來。
深夜不辯方向,周圍全是密林,也不知到了哪里。四下里只聽見蟲鳴,并無一個人。
江小寒喘了口氣,扶著樹干坐了下來。
楊木蘭看見他頭上流血,手掌傷口也崩裂開來,頓時手足無措。她一邊哭,一邊從干凈的內衣上撕下布條,為江小寒裹傷。
她的手法嫻熟,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一邊包扎,驀地想起前幾天還為爺爺裹傷,此刻卻已經陰陽兩隔,忍不住流出眼淚。
她見江小寒疲憊不堪,不敢大聲哭泣,只能小聲哽咽。
淚水落到臉上,江小寒伸手將木蘭摟進懷里,問道:“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有別的親人么?我送你去……”
木蘭聽他柔聲安慰,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抽噎道:“沒……沒了……媽媽死了以后……我就沒有親人啦……”
“嗚嗚……爺爺也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啦……”
江小寒聽她哭得可憐,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當年義父死的時候,自己何嘗不是這樣無助孤獨?
他心想,我是個男子,即便孤獨一人,也吃不了大虧。可這么個小姑娘,在這世上還能活得下去么?
想到這里,江小寒長嘆一聲,把她緊緊摟在懷里。楊木蘭緊緊抱著江小寒,仿佛生怕他也不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