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寒食。
太平皇帝為錦陽侯慕容哲一家舉行國葬。浩大的葬禮隊伍,從朱雀大街一直延伸到玄武大街。一副副上好的楠木棺槨,由鐵甲禁衛扛著,緩緩從安陽城鬧市經過。
慕容家的人都已經被燒成了焦炭,無法分辨。斂尸的人也只好在棺木中裝盛了一些分不清是誰的骨灰,再配上本人的衣冠,以作表示。
送葬隊伍中,有文武百官,朝中重臣。后面是幾大江湖幫派的主要人物。在后面則是和尚道士,口中念著經文,超渡亡魂。
所有人身著孝衣,神情肅穆。兩邊的禁衛,內著鐵甲,腰佩彎刀,時刻戒備,以防有人在葬禮上搗亂。
出殯隊伍最前面,是一個七八歲的男童,披麻戴孝,被母親牽著手,木訥地往前走。這是慕容一族的遠房親戚。
慕容世家屹立二百年,開枝散葉,族人遍布天下。楓葉也不可能殺盡天下姓慕容的人。上元之夜死的,都是慕容世家最核心的人物。
這個男童是慕容哲的遠房侄兒,太平皇帝開恩,命其過繼給慕容哲當兒子,也算是讓慕容哲留了后。因此,他才會在葬禮上披麻戴孝,以父禮送慕容哲出殯。
江小寒陪著慕容雪,遠遠跟著出殯的隊伍。兩人打扮得土里土氣,完全看不出來本來的面貌。
正如慕容雪所說,江小寒也不相信楓葉先生會放過慕容哲的后人。為了不讓暗中的楓葉殺手看到,他們只能盡量小心。
隊伍一直出了城,來到龍巖山慕容氏祖墳。墓園里早已建好了陵冢。棺槨依次送進了墓穴,上官棟親手封閉墓室的石門。接著便是誦經超度,家屬哭陵等等一系列的形式禮儀。
江小寒悄悄觀察慕容雪,只見她神色淡漠,一點也不為所動。
那些嚎啕大哭的男女,都是慕容氏的細枝末節,平常連慕容哲家的大門都摸不著。他們的嚎哭,更多的只是做戲,沒有一絲感情。
慕容雪看著一出出鬧劇連番上演,嘴角微微冷笑。轉眼已經是下午,該進行的儀式,都已經表演完了。
上官棟又走出人群,站到最前面,面對眾人,大聲道:“諸位朝中大臣將軍,江湖朋友!錦陽侯是鄙人的生死之交。錦陽侯撒手西去,我悲痛莫名,恨不得隨他而去!”
他說到這里,伸出衣袖擦了擦眼睛。下面立刻有人勸道:“國公還請保重身體啊!”
上官棟搖了搖手,又道:“可是我不能死!慕容公被奸人所害,兇手未伏法前,我絕不能死!從今往后,我上官棟,與楓葉兇徒勢不兩立!就算賠上身家性命,也要與這些江湖敗類周旋到底!”
這番話倒也擲地有聲。誰也不知道,這幾百人當中會不會有楓葉的探子奸細。上官棟當眾說出這番話,分明是在表明態度。就算落到慕容哲一樣的下場,也會主持公道,為慕容哲報仇。
果然,所有人聳然動容,眼中流露出欽佩之色。江小寒看見慕容雪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冷笑,似乎極為不屑。
上官棟忽然一拍手。只見十幾個士卒,押著七八個五花大綁的囚徒,走到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