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記得那個郁郁不得志的山主,那寥寥幾次的袒露心扉,那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記得他說過的陽山真諦,也記得他離開那晚臉上的決絕與悲憫。
他還記得張囚,也記得趙權,記得他們的堅守,他們的背道而馳,最后的殊途同歸。
還有王小小!到現在還不知所蹤!
而這些或好或壞的一切,都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因為他的永生殿與所謂的雄圖壯志而化為泡影。
李丹青怎能不憤怒!
他強壓著自己心頭的怒火,死死的盯著遠處的男人。
“看樣子李世子似乎并不怎么想見到我啊。”男人笑盈盈的言道,臉上的神情悠哉。
“小小呢?”李丹青沉聲問道。
“他是我的兒子,輪不到李世子來操心,更何況相比于他,李世子是不是更應該擔心自己的安危呢?”龍拓閻牙反問道。
李丹青的心頭一凜,身旁的大風院眾人與黑水軍也都感受到了男人的威脅,紛紛嚴陣以待。
男人卻擺了擺手,言道:“別擔心,今日來,我可不是來取李世子性命的。只是單純的敘舊聊天而已……”
男人的話說得懇切,但顯然在場的眾人都不愿意將自己的性命堵在男人的信用之上,臉上的警備之色絲毫沒有消減,反倒神情愈發的凝重。
李丹青同樣不語,只是寒眸盯著對方。
龍拓閻牙暗覺無趣,擺了擺手說道:“這樣吧,我給你李世子講講孫禹死之前在說些什么可好啊?”
“還是你更想聽趙權的臨終遺言?”
“我不關心他們死前說了什么,我只要知道誰殺了他們,就夠了。”李丹青沉聲應道。
龍拓閻牙聞言一愣,但下一刻便領會到了李丹青話語中的言外之意,他頓時啞然失笑。
“有趣!有趣!”
“李世子倒是一個妙人啊!”他大聲笑道,眉眼彎起,就好像聽到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這樣足足十余息的光景過去,龍拓閻牙方才收斂起了小聲,看向李丹青問道:“李世子覺得你有什么本事替他們報仇?”
“是你這落魄世子的身份,還是你這出神入化,自以為聲東擊西,實際上破綻百出的兵法呢?”
李丹青聞言臉色一變,雙目猛然睜得渾圓。不可思議的看著龍拓閻牙。
龍拓閻牙顯然很享受李丹青此刻眉宇間的驚駭,他慢悠悠的說道:“本來青云軍躲在內城中,即使我們破開城墻,他們死守不出,想要對他們,幽云軍也得蒙受不小的損失。但好巧不巧,他們遇見了你這位用兵如神的李世子,給他們出了一個妙計。”
說著龍拓閻牙頓了頓,看向李丹青身后黑水軍所執的密密麻麻的旌旗,又才言道:“用幾千兵馬營造出大軍壓境假象,試圖讓我們以為你們準備與城中的青云軍里應外合從這西南方向突圍的假象,牽引我們的主力,然后再讓大軍從東南方向突圍,這番算計,我說得對與不對?”
龍拓閻牙的提問并沒有得到李丹青的答復,只是從李丹青那鐵青的臉色中,龍拓閻牙已經得到了答案……
“只可惜這樣的算計還是太嫩了一些,李世子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幽云軍的主力早已在東南方向布防,中軍大營的大軍也傾巢而出,從背后襲擊,兩面圍剿,又沒有了馬馱城的屏障,城外是一片一望無垠的平原,六萬青云軍無所遁形,不消一個時辰便會盡數成為我幽云大軍的刀下亡魂,這說起來還得謝謝李世子……”
龍拓閻牙這樣說著,目光再次落在了李丹青的身上。
只見此刻的李丹青臉色蒼白,坐在馬背上的身形搖搖晃晃,似乎是氣血攻心,隨時都會栽倒下去的架勢。
“走……走……”他的身子顫抖,看向龍拓閻牙的目光中滿是恐懼,他嘴里這樣言道,拉起韁繩,帶著黑水軍就要逃一般的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