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宮。
對于國祁綿延了百年之久的武陽朝而言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祖帝立國之時,便分立了三府九司,為的就是讓國祁綿延,皇權受到三府九司的監管與節制,三府九司又同時相互節制。
這是很清醒的做法,但可惜的是這世上沒有什么完美的制度,無上的權柄總是能激發人內心最瘋狂的貪欲。
而貪欲,往往是人登天的神梯,也是墜入地獄前最后一根稻草。
武陽朝立朝百年,距今已歷四帝。
祖帝立國之后,勞心勞力,不久便龍馭上賓。
而后子嗣也身子積弱,只是待了七八年的時間,便撒手人寰。
先帝登基之時,不過十二歲,主少國疑,三府九司把持朝政,逼宮之事屢見不鮮。
直到先帝步入壯年才漸漸奪回朝政大權,但三府九司依然勢大,在某些事情上與先帝分歧巨大,眾官發難的事情也偶有發生。
哪怕是到了姬齊手中,皇權穩固,但繼位至今同樣也有那么幾次不太愉快的事情發生。
但無論是先帝還是姬齊遭遇到的事件,背后都有三府九司半數以上的官員在背后推動,同時也有圣山與各方士族的聯合施壓。
而眼前這李丹青一人逼宮之事,卻是亙古未聞。
但比起這些,更讓文武百官莫名心悸的是……
這一人逼宮之事,似乎還真有讓姬齊與朝廷騎虎難下的可能在。
無論李丹青之前的名聲有多臭,但抵御了幽云外敵的事實擺在那里,起先朝廷還能一筆帶過,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應水郡難民涌入武陽各個州郡,幽云之兇殘自然也傳播開來。
尤其是李丹青從陽山走到武陽城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足夠應水郡的難民將他的英勇事跡傳遍武陽各個州郡,讓民間對于李丹青的風評大有改觀。
此刻的李丹青攜帶著應水郡之亂,朝廷無所作為的洶涌民意,以及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的不世之功。
加上朝廷還要依仗他穩定白狼軍,從各種角度而言,李丹青確實有逼迫朝廷在某些事情上做出讓步的可能——當然前提是李丹青不怕朝廷秋后算賬的話。
而無論是之前與龍象府以及圭玉府兩位府主的唇槍舌劍,還是此刻轉而對姬齊的發難,都不難讓人看出,這位李世子似乎根本沒有那樣的遠慮。
但偏偏就是這樣鼠目寸光之人,有時候最讓人頭疼。
眾人都神情有恙的看向高臺上的帝王,只見姬齊的眉宇陰沉,手中的酒杯在這一剎那被他捏碎,瞇著的眼縫中閃爍著寒芒,直直的盯著李丹青。
在一段讓人提心吊膽的死寂之后,姬齊的聲音終于幽幽響起。
“那依愛卿的意思,應水郡之事,朕該追究誰的責任呢?”
他的語氣陰沉,顯然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某些情緒。
文武百官噤若寒蟬,在這時也不敢搭話。
但李丹青卻好似根本沒有聽出姬齊語氣中的怒火,在那時拱手朗聲言道:“首罪。郢家家主,郢相君!郢家長子,郢離!”
李丹青的聲音很大,并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此言一出死寂的明照殿中頓時一片嘩然。
武陽四族雖無官位在身,卻有爵位世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