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芯兒安慰,金敏靖才稍稍好受些,“好吧!那我就大度些,男人可不喜歡斤斤計較的女人。”
弘歷一直忙到晚上才回來,回府后,行至分岔口時,一想到金敏靖還在裝病中,若去她屋里,她定然又會裝腔作勢的說自個兒不舒坦,他忙了一整日,心煩意亂,實在沒精力再去費心安慰她。
遲疑片刻,弘歷終是轉了方向,去往聽風閣中。
彼時蘇玉珊已然洗漱入帳,正趴在帳中,翹著小腳丫,優哉游哉的看著《東京夢華錄》。
有人進來她沒太在意,只當是常月。
人進來后卻沒吭聲,蘇玉珊抬眸一看,這才發現來人竟是弘歷!
面色微怔的她當即將腳丫放下,縮進了被窩中,“四爺?您怎的來了?”
近前后,弘歷撩袍坐下,“聽你這語氣,似乎不太歡迎?”
她還真不想讓他過來,一來她就得伺候他,難睡安穩覺啊!彎唇勉笑,蘇玉珊違心地道:“那倒不是,只是天色已晚,我以為你早已就寢。”
“今兒個諸事繁忙,才回府。”捏了捏眉心,弘歷輕嘆了一聲,神色晦暗不明。
杵著小下巴,蘇玉珊眨著羽睫玩笑道:“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有她這么安慰人的嗎?以手支額的弘歷詫異抬眸,啞然失笑,“跟誰學的,這么皮?”
說到底還是她心態好,此時的她并未將弘歷當成自己的男人,而是當成朋友來相處,
“生而為人,多多少少都會有煩惱,能解決最好,暫時解決不了的,那就得樂觀些,不能讓心弦一直緊繃著。”
迎上她那溫柔清淺的笑容,弘歷那顆焦躁的心逐漸平和下來,朝中的那些個政事,他本不該跟后院的女人們講,怎奈心底的苦悶堆積在一處,攪得他不得安寧。
他也是人,也渴望傾訴,但事關朝中機密,他的枕邊人那么多,卻不能隨意說出來,以免被人泄露出去,又惹禍端。
然而蘇玉珊不同,她來自蘇州,朝中并無做官的親人,且她失了憶,整個人像是一張白紙,不牽扯任何利益糾紛,是以弘歷在她面前愿意放下戒心,向她講述自己真實的內心想法,
“去年有一件案子,舉人汪景祺在《歷代年號論》中說:正這個字有一止之象,如金哀宗年號正大、元順帝年號至正、明武宗年號正德,凡是年號中帶有正字的這幾位皇帝,皆未延續社稷,到此便止,是以汪景祺認為此字非吉兆。”
蘇玉珊聽罷,不由替這人捏了一把汗,“這位舉人是不是有點兒虎?江山是否長久,關鍵在于帝王是否有作為,與年號有什么關系?這不迷信嗎?再者說,當今圣上的年號亦有正字,他這么說,豈不是要招致殺身之禍?”
點了點頭,弘歷應道:“漢世·祖以建武紀元,明太·祖以洪武紀元,武字亦有‘止’字,江山照樣穩固,汪景祺的說法實屬謬論,皇阿瑪認為他在詛咒清廷,是以下旨將汪景祺斬首示眾。
此乃前車之鑒,后人當需警醒。偏偏還有人不以為意,今年六月間,禮部侍郎查嗣庭主考江西,試題中有這幾句: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矣,百室盈止,婦子寧止。
好巧不巧,既有正字,亦有止字,便被有心人告發。皇阿瑪本就對這兩個字十分忌諱,一聽說此事,大發雷霆,隨即下令將查嗣庭押入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