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珊若是還在京城,肯與他吵架,弘歷又何須如此?
苦笑一聲,弘歷不接腔,仰頭飲盡杯中酒。燭火映照之下,他的眼尾有一絲的泛紅,卻不知是被烈酒所熏,還是滿心的苦楚無處排解,硬生生的自眼角逼出。
在弘晝的印象中,老四一向有分寸,喝酒從來不貪杯,有煩心事也會同他講,今兒個卻是怎么了?一杯接一杯,什么也不肯說,他總覺得老四不對勁,除了那位蘇格格之外,誰還能令他如此煩擾?
苦思冥想的他不禁想到另一種可能,“四哥?你是不是有了新歡?”
新歡?他倒是想找一個,如若有個人能分散他的精力,讓他忘卻煩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然而后院里的那些個女人,他竟生不出一絲興致來,當真可惱!
弘晝之言總能輕易的讓他想到某個人,弘歷突然有些后悔來找他,“讓你陪我喝酒,你怎的話這么多?”
對此弘晝不可置否,攤手道:“我一向話多,你又不是頭一天認識我。我是你兄弟,有什么煩惱你跟我直說,興許我能幫到你呢?”
旁的事,弘歷不會瞞他,唯獨這件事,他必須死守,“你幫不了。”
“你不說怎知我幫不了?”
不論弘晝如何旁敲側擊的詢問,他都不肯說實話,眼看著問不出來,弘晝也就不再啰嗦,但卻不準他再繼續喝下去,
“四哥,你醉了!別再喝了,若是喝出什么毛病來,四嫂該訓我了。”
今晚弘歷沒怎么吃菜,一直在喝酒,這會子他的確有些頭暈,胃里直泛酸,難受得緊,便在李玉的攙扶下出府上得馬車。
回府之后,他原本要回自個兒的寢房,李玉小聲提醒了一句,“爺,今晚是十五。”
十五?每回聽到這個日子,他便覺頭疼。以往他擔心蘇玉珊難過,每回去嵐昭院時他都心里有愧,總覺得對不住玉珊。
如今再也沒有人管他,可他仍舊不想去,然而規矩擺在那兒,他不能破。
誰讓他是皇子呢?每日都得做著違心之事,被繁瑣的規矩所束縛。這是他的責任,亦是他的宿命!
苦笑一聲,弘歷終是轉了步伐,去往嵐昭院。
在富察氏的印象中,弘歷一向清貴端方,注重儀容,每回過來皆是一派朗逸瀟然之姿,今晚的他卻是踉踉蹌蹌,毫無儀態可言。
富察氏見狀,趕忙上前相扶,“四爺怎的喝得這么醉?”
李玉可不敢說主子是有心事,只笑笑回道:“主子今晚跟五爺在一起用膳,心情極好,便多喝了幾杯。”
富察氏幫忙將他扶至帳中,弘歷醉得厲害,很想躺下,卻還強撐著,閉眸倚坐在帳邊。
丫鬟過來伺候他洗漱寬衣,好一番折騰之后,他才躺于帳中,只覺天旋地轉,頭蒙蒙作響,眼皮困得直打架,根本就睜不開。
他曉得十五來這兒應當做什么,但他實在困乏,若對身邊人有興致,還能勉強撐一撐,但若沒興致,便連撐也不愿撐。
神思恍惚之際,忽聞福晉問道:“玉珊妹妹的病將養的如何了?”
驟聞她的名字,弘歷立馬清醒過來,大腦快速的運轉著。
對外人他可以隱瞞,但是府中人瞧不見蘇玉珊的身影,肯定會懷疑,是以弘歷一早就對福晉說,蘇玉珊身子虛弱,到別院養病去了。
福晉一直沒細問,今兒個突然問起,弘歷這才恍然,想起這一茬兒,佯裝平靜的隨口應道:
“無甚大礙,還在休養之中。”
“要不把她接回來吧?她一個人住在別院,想來十分無趣,回到府中還有姐妹們陪著她,給她打岔不是?”
這話來的蹊蹺,弘歷緩緩側眸,疑惑的盯著富察氏,心道她為何會突然這么說,是真心想讓蘇玉珊回來,還是起了疑心,在試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