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富察氏面色如常,他瞧不出什么怪異之處,又不能表現出真實的情緒,只能繼續圓謊,“得空我會去陪她,此事你無需再管,我自有安排。”
“可是底下的人都在議論猜測……”富察氏沒明言,料想弘歷應該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富察氏也是為他的名聲著想,才會提醒一句,弘歷不悅皺眉,“誰敢議論,你就拿出做主母的氣勢去震懾懲戒,你手段強硬些,她們自會掂量后果,不敢再嚼舌根。”
富察氏生性溫良,只想與后院的女人們和平相處,若非萬不得已,不想重罰于誰,弘歷卻認為她處事的方式太過柔和,富察氏兩頭不討好,心緒難免低落,悶聲應道:
“謹記四爺教誨。”
聽出她的聲音微顫,夾雜著幾分委屈,弘歷緩了語氣道:“我沒有訓責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人大都是欺軟怕硬的,身在高位者,必須得有手段,方能立威。”
他語態稍軟,富察氏這才好受些,她不禁開始反思自己對待那些使女的態度,是否有些不合時宜,太過溫和的后果就是誰也不怕她,長此以往,她的威嚴便會逐漸消失,對于她這個福晉來說,并非好事。
輕“嗯”一聲,富察氏點頭應道:“四爺說得極是,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弘歷只覺自己很可悲,明明蘇玉珊已不在這兒,他卻還得假裝她還在身邊,為了她一再的撒謊,他究竟在圖什么?
悵然悶嘆著,他翻身閉眸,背對著富察氏,懶聲道:“今兒個喝高了,不大舒坦,就不陪你說話了。”
難得來一趟,卻又喝高了,早不喝,晚不喝,偏偏趕在今日,富察氏難免生疑,猜測弘歷是不是為了躲避與她親熱,所以才會把自己灌醉?
明知他心中無她,現下猜測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
苦笑一聲,富察氏不再瞎琢磨,為他掖了掖被角,而后亦轉身面向帳里。正可謂是:
鴛鴦帳中兩相背,郎心插翅已遠飛,
贏得榮華富貴名,含淚忍屈不言累。
京城后院里的那些流言蜚語,蘇玉珊聽不到,也不會再去多管,她只想過著平靜自由的日子。
這天越來越冷,她的被窩總是暖不熱,原本她和云芳一人蓋一床被子,現下實在捱不住,兩人便把被子疊放在一起,擠在一個被窩里取暖。
麥子已然種上,地里的農活忙完了,一大清早,清和拿著弓箭上山打獵去了。
將近傍晚他才回來,今兒個收獲頗豐,他打了兩只野兔,一只野雞,還抓了兩條魚。
云芳激動不已,拍手歡呼著,“今晚終于可以吃野味咯!姐姐你想吃什么?要不咱們先把兔子宰了吧?”
蘇玉珊沒什么想法,她沒做過兔肉,只能讓云芳來做。
這魚暫時不吃,清和便將其放進水缸之中,先養起來。蘇玉珊搓著涼冰冰的小手,正待去灶房幫忙,清和卻將她喚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找村頭銅匠打的,樣式可能不太美觀,你將就著用。”
蘇玉珊接過一看,瞧這形狀和鏤空的蓋子,似乎是個手爐。
去年在府中過冬時,手爐和湯婆子是必備之物,個個樣式精美,多的她用不過來,但到了此地,銅制品變得格外貴重,尋常人家買不起,有一個便算是稀罕物,再者說,她們時常要做活兒,根本沒那時常揣著手爐的閑工夫,是以云芳家里只有一個湯婆子,夜里兩人共用。
蘇玉珊也不是嬌氣之人,想著手爐可有可無,將就一下也就過去了,孰料清和竟會找人打了個銅爐給她。
她不能白白收受旁人之物,遂對他道:“樣式不重要,能取暖就好。這銅爐花了多少銀錢?我還給你。”
清和卻道不必,“我拿獵物跟人換的,無需銀錢,你收著便是。”
恰在此時,云芳從灶房出來,瞧見這一幕,笑著上前起哄,“清和哥你好偏心吶!只給玉兒姐姐打手爐,怎的沒想著給我也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