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察氏的印象中,弘歷一向溫潤,說話得體,即便他不怎么寵愛她,對她也是極其尊重的。
自她入府以來,他從未對她說過如此嚴厲的話,今日卻為了一個蘇玉珊,與她撕破臉面,冷聲厲語的警示她,渾忘了她才是他的福晉,而蘇玉珊,只是一個小小的使女而已!
那一瞬間,她的心中并無記恨,有的只是羨慕。
富察氏出身高門大戶,她的祖上是康熙朝的首輔,自小受過良好的教養,她一出生便站在極高的起點,是以她眼界開闊,從來不會輕易羨慕任何人。
然而這一刻,她居然無比羨慕蘇玉珊。
弘歷總是毫不避諱的喚蘇玉珊的閨名,那么溫柔繾綣,可他一直喚她福晉,從未喚過她的名字,或許他壓根兒就不記得,她也是有名字的,她叫妤瑛啊!
出身再高貴又有什么用?所嫁的夫君心里沒有她的位置,她也想嫁一個不顧規矩,永遠堅定的站在她這邊的男人,可惜她的夫君早已心有所屬,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如此維護她之人。
思及此,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然而命運早已注定,她擁有了體面,那么寵愛便歸蘇玉珊所有。
看清局勢后,妤瑛的心態逐漸放平,斂下波動的情緒,輕聲解釋道:“實則我只是擔憂四爺的身子,并非有意為難蘇格格。”
他若真想找旁人消火,又何須她來促成?“我的身子,我自有分寸,你只顧好你和腹中的孩子即可。”
弘歷這般在乎蘇玉珊,甘愿為了一個女人而自我煎熬著,她再怎么為他著想也是多余,他不可能感激,只會厭憎。
既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舉?苦笑一聲,妤瑛垂眸道:“四爺說得極是,是我僭越了,往后我會擺正自己的位置,不會再多管閑事。”
她以為,弘歷警告之后便會離開,然而并沒有,今夜他竟然選擇歇在她這兒。
起初她尚未明白他的意圖,直至半夜她才想通。
高格格與富察格格皆來訴苦,為的就是想見弘歷,她答應過她們,會勸弘歷去她們房中,他倒好,沒再去畫棠閣,卻直接來了她這兒。
這事兒若是傳出去,高格格和富察格格又該對她心生怨懟了。
妤瑛暗嘆自個兒搬起石頭砸了腳,她就不該多管閑事啊!一點兒忙沒幫上,反倒給自己惹了麻煩,失策啊失策!
解決了此事,弘歷這才安心,次日又照常去往畫棠閣。
彼時蘇玉珊正在給云芳畫小像,弘歷見狀,心下微酸,“你給她們都畫過,獨獨不肯為我畫。”
云芳奇道:“哎?玉姐姐沒給四爺畫過像嗎?”
蘇玉珊不慌不忙地回道:“四爺天顏,我這拙筆難描您的龍章鳳姿。”
她嘴上在夸人,眼中卻并無一絲愛慕之意,弘歷想信她都難,“少說恭維之詞,我也要一副小像。”
云芳掩唇笑道:“我不著急的,玉姐姐你大可先把我的畫像擱置,先給四爺畫吧!”
蘇玉珊卻道:“我沒畫過男子,且我是畫著玩兒的,難登大雅之堂。”
弘歷無謂挑眉,“無妨,我愿當你的練筆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