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響起一陣咳嗽聲,閆世松被她驚醒。沉寂半晌,閆世松氣若游絲地問:“為何選我?”
谷雨何等聰慧,立馬就明白了他是在問那天閆長老問自己想嫁誰時,自己為什么選了他,沒有選閆世達。但是能怎么回他呢?難道直接告訴他:“因為我是山妖,會克夫,看著你也快死了,不如就先克了你吧,到時候還能分得些二房的家產。”無怨無仇的,這么說,不太好吧……
谷雨猶疑片刻,尬笑著說:“他是傻的,你看著聰明些。”
“他不傻,不過是小時候發燒燒壞了,反應比旁人慢了些,但是心里都明白。”床上躺著的人費了好大氣力把話說完。
谷雨捏起一塊桂花糕吃了起來,糕點屑沾到了嘴角,她伸出舌尖輕輕舔了進去,感嘆:“太甜了,膩得慌。”
“你不困?為何不來床上睡?”閆世松又費力擠出一句。
為何不過去?因為我正在等你死啊。谷雨心里暗道。但是她不能這么回答,眼睛忽閃兩下,喝了口茶水潤喉,說:“我害羞。”說完,真得羞紅了臉頰,因為說的謊話太違心,讓她良心有些過意不去了。
床上那人長長嘆了口氣,卻不再說什么,靜靜躺著,屋內恢復了尷尬的沉寂。
谷雨坐在桌案前打盹兒,燃著的紅燭越燒越短,終于在窗縫吹進的一股冷風中熄滅了,升騰起一縷白煙。天剛蒙蒙亮,院子里有仆人清掃的聲音,谷雨醒來,揉了揉壓麻了的臂膀,轉身看向床那邊。閆世松側身向里,像是已經硬挺了。
這回該是死了吧?
谷雨琢磨著,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來到床邊,抬腿跪上床,往床里側探身,翹著一根手指去探閆世松的鼻息,探了片刻,沒感覺出來,又把手指輕輕按到他的脖頸去摸頸側的脈象。
“不好意思,還活著。”她指下的那人幽幽地說。
谷雨連忙收回手,有些尷尬地說:“你一點聲響也沒有,我有點擔心你。”說完,忙不迭地折回桌案前,坐下,心里暗道:不應該啊,怎么還活過新婚之夜了?看他這架勢一時半會兒也死不透呢。算了,我再安心等幾天吧。破罐子熬過柏木筲,他一直病怏怏的,可能比前兩個抗折騰,且得死上一段時間才能死透。
谷雨換了身衣服,出門到院子里閑逛起來。仆人見到她,驚訝地問:“少奶奶,這么早就醒了?”
谷雨笑著點點頭,說:“我去馬廄看看我那匹老馬。”
“早些回來,您還得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呢。”仆人叮囑。
“知道了。”谷雨應著,就快步往馬廄方向走去。經過側門時,連廊中,谷雨和從門外慌張進來的一人撞了個滿懷,定神看去,卻是閆世青。
閆世青見是谷雨,愣了片刻,隨即說:“倘若我爹問起,莫說看見我剛回來。我昨晚一直呆在府內沒出過門,記住沒?”
谷雨輕輕白他一眼,沒應聲,心道:關我屁事,我管你出沒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