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世松只猜對了一半,谷雨自然是不希望閆世達出事,但是,此事無關兒女情長,而是出于對她自己的將來著想。她可不想再過那種被人當作山妖驅趕的日子了。在大北山時,嫂嫂尹氏為了將她攆走,用盡了策略,十里八鄉的人又都見了她就躲。其實,她僅僅希望能有個安身之地,舒心的生活就行。對她來說,倘若嫁個憨子也行,她能過得無拘無束,無人干涉。她想要的,也不過如此:一方山林,一間茅屋,自由自在。
夜間,疲憊的老丁和二少爺閆世青先后返回,谷雨跑去探聽閆世達到消息,都說沒找到任何蹤跡,一個大活人連同他的狗,憑空消失了。見眾人都各回各屋,不再尋找,谷雨有些急了,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跟自己定了娃娃親的閆世達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閆世松一直未睡,聽見谷雨在那邊進進出出,悉悉索索,忙作一團,不明白她在搗鼓些什么。忽然,門簾被掀開,谷雨探身進來,換了身利落的裝束,腰間綁了綁帶,腰后別了那把她初來時帶著的砍刀,肩上背著裝著干糧的包裹。谷雨對滿臉茫然的閆世松說:“我帶著狼去東山找找他去,你不用擔心我。或許明天回來,或許過兩天回來。倘若我需要幫忙,會讓我的狼回來領你們去。”
沒等閆世松發話,谷雨就急匆匆地走了。平常人家的女子,莫說是山路,就是官道,天黑也不敢獨自走,而谷雨不僅要夜間獨闖深山,還做好了去個好幾日的準備。閆世松愕然:我這是娶了個綠林好漢么?
谷雨先到了閆世達半山腰處的茅草房內,發現屋內果然空無一人,繼而出門,吹起響哨喚來了蒼狼。她對蒼狼說:“住在這里的大憨子丟了,你領我去找找。”蒼狼像是能聽懂她的話,四處嗅著,領著谷雨爬過山頭,往密林深處走去。
路上盡是石塊和灌木,茂密的草叢高至膝蓋,越走山路越險峻,甚是難走。月亮很明,高懸空中,不點火把,也能看清山路。一人一狼,很快走入一片高聳入云的密林中,參天的樹木枝葉茂密,把月光遮蔽,林子里很暗。谷雨正想點燃火把,忽聽身前的蒼狼發出低吟聲,見它背毛倒豎,直勾勾盯著前方。
順著它的視線望去,谷雨發現了幾雙慘綠的眼睛在遠處的樹后時閃時滅。谷雨擰眉道:“糟了,怕是遇到你的遠親了。這山里怎么也有狼啊?你來了這么久,就沒發現它們?”
遠處那些慘綠的光亮越來越近,傳出了滲人的粗重低吼聲,繼而,一聲慘厲的狼嚎劃破暗夜,震得谷雨耳鳴。對面狼群約有六匹,領頭的是只兇殘健碩的黑狼,尾粗如成年男子的臂膀。就著樹葉間隙灑下的斑駁月光,谷雨看見它陰冷的眼睛里閃著寒光,微張的大嘴中露出慘白的尖牙。她悄悄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腰,低頭對身前的蒼狼說:“兒咂,給我狠狠地干它!它死了,那幾個狼妃都是你的了!”
蒼狼背毛炸裂,也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嚎叫,震得山林為之顫抖。
一個老道狡詐,一個年輕氣盛。兩頭密林之王迅速撕咬在一起,跟隨的那幾匹狼原本也想參與圍剿,被谷雨掄起砍刀一陣喊叫著狂砍,都嚇得躲在附近不敢湊前,眼睜睜看著頭狼和蒼狼慘烈撕咬。
半炷香的功夫,狼群的頭狼敗下陣來,發出凄厲的哀嚎,蒼狼狠狠咬住它的脖頸不肯松口,直到身下的黑狼四肢癱軟,死透。余下的五匹狼見狀,驚恐地四下逃竄。
谷雨把砍刀重新插回腰間,對蒼狼說:“咱走吧,等以后有空了,你再去找那些狼妃。”
谷雨帶著蒼狼繼續爬山,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忽聽前方有枯樹枝被踩踏的聲音,谷雨低聲說:“不好,莫不是它們又折回來了?”
停住腳步等了會兒,卻并未見到狼群出現,剛想邁步,看見一個大大的黑色身影從樹后閃出,驚的谷雨往后倒退半步,那黑影卻異常興奮地搖晃著尾巴沖谷雨奔來。
居然是閆世達的那只大黃狗,此時,它也顧不得害怕蒼狼了,沖過來搖晃著尾巴要領谷雨往樹后走去。谷雨欣喜不已,知道閆世達定然就在附近,帶著蒼狼隨著大黃狗而去。在一個山崖前,大黃狗停住腳步,沖著下面叫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