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谷雨又將老神醫送回了仙鶴堂。老神醫在仙鶴堂里配了三個療程的藥劑與她,叮囑待閆世松服完后,再前來調整藥方。
翌日,天未破曉,谷雨就在東山老宅將湯藥煎好,濾入粥罐中,用包袱多裹了幾層,讓閆世達抱著送到了閆府東院后門外。徐媽出后門,將湯藥接了進去,趁閆世松清醒時,悉心喂與他喝。
此后,每日天不亮和夜幕降臨時各一次,都是如此操作。三日后,閆世松腹瀉出許多黑褐色血水,浮腫消褪,漸漸能吃些粥水,總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
然而,經此一劫,閆世松的身體已被糟蹋的弱不經風,無法下床行走,只能終日倚靠在床上,變得與谷雨剛嫁入閆府時一般無二。旁人看去,也就只剩一口氣吊著。
日常需要些小小不然的藥材,閆世松都讓老丁趕赴臨鎮去仙鶴堂購買。老丁問,為何不就近從百川堂里拿?閆世松搪塞不語,老丁見他不想說,便也不再追問,心中大概明白,大少爺定然是因大少奶奶被休一事,對閆府和百川堂已心生芥蒂。
自打谷雨被休,閆府再也無人能夠踏入東院。
夫人楊氏隔著東院鎖住的大門,從徐媽口中得知長子暫無性命之憂,長舒口氣。回去后,說與閆二爺:“好在我及時趕走了那個山妖,方才保住了咱世松的性命。倘若沒把她休掉,恐怕此時你我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閆二爺聽聞閆世松緩過來了,雖說無法下床,如同廢人,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點頭稱是,道:“先前我尚擔憂此舉草率,依眼下看,世松離開那谷雨,確實有益。夫人明智,力挽狂瀾,以后家中大小事宜都聽夫人安排。”
除夕夜。
谷雨紅燒了只野兔,包了些水餃,與閆世達兩人圍坐在東山老宅的爐灶前,吃著年夜飯,邊吃邊垂淚,道:“我嫁來閆家埠,連年關都沒熬過去,就被休了。”
閆世達吃得滿嘴流油,抬頭看她,說:“野兔香,嫂嫂多吃些。”
自谷雨來后,她就一直和閆世達擠在這僅剩的,還算牢固的一間房內。其它那四間老宅,倒的倒,塌的塌,早已無法住人。閆世達讓谷雨睡床上,自己在床前搭地鋪。
每晚,聽見他起伏的鼾聲,谷雨就想起他在閆府東院養傷的那些時日,自己與閆世松睡在同一張床上,那莫名的尷尬和暗中滋長的情愫……
想起閆世松,谷雨便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的音容笑貌不斷在腦海中浮涌。自己如何擂他,他最多就是握住手腕,嗔斥兩句,眼神里依然沁滿了溫暖。還有他的親吻,溫柔且深沉,像酒香四溢的陳釀,聞著聞著,就醉了……
有時想想,谷雨自己都覺得可笑。當初與閆世松住在同一屋檐下,總會把“去東山找閆世達”掛在嘴上,用來激惹他。而此時,真的來到了東山,住到閆世達的身旁,方才發覺,曾經那個身體羸弱,卻肯為自己出頭,總是容讓自己的男人,竟是那般令己魂牽夢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