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花的女兒居然比梅香的女兒出生時還要重,足足九斤。谷雨笑了好幾天,與閆世松道:“你們閆家的大千金真是名副其實,是一個比一個重呀。”
因先前閆世達總貼在郎花肚皮上喊“寶兒”,郎花干脆就把“寶兒”當作了閨女的乳名。月子里,她拜托大少爺閆世松給寶兒起個好聽些的大名。
閆世松沉吟道:“我伯父姓名里帶個‘桐’字,這胖丫頭是他頭一個孫女,倘若伯父尚健在,想必是對她期盼已久。古人有詩云‘躡石攀蘿路不迷,曉天風好浪花低。洞名獨占朝陽號,應有梧桐待鳳棲。’不如,就喚她‘閆鳳棲’。”
“好啊,俺家寶兒也有大名了!這名字真大氣,鳳凰都要來俺家了!”郎花樂得合不攏嘴。
自打寶兒出生那日,小四親眼見識到“濟世醫仙”顧老神醫的高超醫術,就有些瞧不上百川堂的醫師們,心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跟老神醫相比,百川堂里的這幾個人五人六,不都是庸醫么?也就糊弄糊弄小孩子罷了。
小四完全被老神醫的仙風道骨折服,心頭隨之升騰起拜師學藝的渴求。盤算著自己學成之后,有朝一日能像顧老神醫那般妙手回春,解救蒼生疾苦,被世人稱頌……那該是多值得驕傲啊!奶奶若是知道自己這般有出息,也得高興得活過來。待自己醫術高超時,便可懸壺濟世,走遍赤縣神州。還不用擔心沒有飯吃,沒有銀子花,香車美人,追隨者無數……想著想著,小四就美出了一張癡漢臉,仿佛一切都已成真。
其實,谷雨先前就有意要送小四去給顧伯伯做學徒的,怎奈聽聞顧伯伯早年間被悉心教導的徒弟坑害過,立誓此生不再收徒,便想耐心等等,尋個恰當的時機向他提出此事。
小四卻人小心大,少年壯志,性情又急,對老神醫犯了相思病般,顧不了那許多。每月,顧老神醫到百川堂坐診的那兩日,小四像是長在他身上,寸步不離,鞍前馬后地伺候著,望著他的眼神里流光溢彩。
顧老神醫端坐診室,對前來看病的人一番“望、聞、問、切”,小四就站在老神醫身后一步遠,癡癡地看著。來看病的男女老少都有,其他人還好說,若是遇到些年少的女子,時常被小四火辣辣炙熱的目光盯得臉紅心跳,脈象紊亂。小四很冤,他看得壓根就不是她們,而是老神醫。
脈象亂了,顧老神醫會不耐煩,便將小四趕出診室。然而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小四佯裝擦桌子或是掃地,又賤兮兮地磨蹭到診室內,繼續貼站在老神醫的身后,聽他講的每句話,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莫說是谷雨,百川堂里的所有人都瞧出了小四對顧老神醫的一片癡心。
谷雨欣喜不已,私下與閆世松道:“我還擔心讓小四跟著顧伯伯學醫他不肯呢,這倒好,還沒拜師,他就偷著學開了。像個小尾巴一樣,顧伯伯只要來到百川堂,他就什么事都顧不上了。”
“愿意學醫是件好事,你莫要阻攔他。”閆世松道:“我先前還納悶他為何不肯背我給他找的書了,自己不知從哪里借了好些醫書擺滿了床頭。”
“待開春挑個好日子,領著他拜師學醫。”谷雨道。
“就怕是顧伯伯不肯收他做徒弟。”閆世松道:“先前曾經聽我大伯父提過一句,顧伯伯當年終日鉆研醫術,冷落了夫人,夫人私下變賣了家產,跟著他的徒弟私奔了。自那之后,顧伯伯就四處游歷,居無定所,再也不肯收徒和娶妻。”
閆世松和谷雨都懸著一顆心,擔憂屆時顧老神醫不肯收下小四為徒。然而小四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卯足了勁狂追老神醫。顧老神醫就算是上個茅廁,他也要跟著,守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