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人說她是仙鶴堂的錢掌柜,谷雨即刻怔在原地,冷聲問:“你來閆家埠作甚?”
錢掌柜低垂的帽沿下露出含淚的雙眸,她臉上的脂粉掩去了皮膚的暗黃,額頭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問:“小四還好么?我打聽過許多人,全都說好久沒見過他了,只有你一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他?見一面就好。”
“你放過他吧。”谷雨陰沉著臉,道:“你害他染上大煙癮,我把他關起來戒煙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現下如何,你全當他死了就好。以后別再找他了。”
“求你了,讓我再見他一面吧。”錢掌柜垂淚央求。
谷雨嗤笑:“他師父想見他,我都沒答應,還別說你了。再說了,你見他想干嘛?東洋人為了你,差點把他的臉砍爛了,顧伯伯用胳膊替他擋了那一刀,到眼下手指頭都是麻的。你不把小四折騰死不算完么?”
“我不是成心害他的,我是真心喜歡他。”錢掌柜用絲帕擦拭著自己的淚水。
谷雨冷漠地盯著她,道:“咱們女人,要有自知之明,該你的你再要,不該你的莫要把手伸那老長。你多大歲數了?他才幾歲?他跟著你除去學會了抽大煙,就是惹了一身騷,連顧伯伯都跟著受了東洋人的欺辱……你快走吧!越說越上火。有我在,他不會有事,你放心就好。你若是再來糾纏他,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谷雨像一只被激惹到的母獸,張開羽翼護著小四,把面前的錢掌柜視作洪水猛獸。不論小四把她當姐姐也好,當娘親也好,當東家也罷,反正,只要她一息尚存,就不能讓小四毀在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人手中。
錢掌柜見谷雨寸步不讓,抬手把斗篷的帽沿往下拉了拉,掩去了半張臉,輕聲道:“你若是見到小四,告訴他不用擔憂我,我還跟以前一樣……還請少奶奶莫要將我來這里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我誰都不會說。”谷雨很不耐煩,盼著她快些離開。
錢掌柜轉身順著小路向閆家埠外走去,走了十幾步,又轉回頭,叮囑道:“少奶奶,你讓小四多提防徐長生。”
谷雨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徐長生是誰,問了句:“提防誰?”
“百川堂徐掌柜——徐長生。”錢掌柜說完,頭也不回地匆匆離去。
徐長生就是徐掌柜,素日里總喊他徐掌柜,差點忘記了他的本名。錢掌柜為何要小四提防徐長生?谷雨滿心疑惑,想喊住錢掌柜問個究竟,但她已經走遠,坐上了停在路口的一輛馬車。
谷雨知道徐掌柜不是個好東西,曾經伙同杜管家栽贓她給二少奶奶王南夕的湯藥里放五行草和吳茱萸,利用百川堂的密室存放鴉片……倘若真要提防,不也應該是她和大少爺提防徐掌柜么?仙鶴堂的錢掌柜為何叮囑讓小四提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