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長安問:“老弟,我爹的眼病,你幫我找大夫問過沒?還有沒有救?”
小四道:“需先弄清是何種眼病,程度如何,才知有沒有救。”
“你喊個醫術好的大夫,隨我回府看看我爹去。”金長安道。
小四道:“把你爹帶來醫院,洋人的醫院沒有特殊情況,一般不出診。你爹是英國住華領事么,許是還成。”
金長安面露難色,道:“我爹信不過西洋人,說他們茹毛飲血,用得都是歪門邪道,決然不肯來洋人的醫院……你在醫院里,定是也會看病,隨我去看看我爹,回來將癥狀轉告洋大夫,讓他們幫著開點藥。”
小四嗤笑:“金三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中醫只學個頭,西醫連個頭還沒學到,我能給你爹瞧出什么來?”
金長安嘆口氣,說道:“你有所不知,我爹眼睛看不見后,脾氣異常暴躁,整日摔碟子砸碗,罵完夫人罵姨太。說大哥二哥都盼他死,說我是白眼狼,心里沒他,攥著銀子不給他請好大夫。那是家里不給他治?大夫尋遍了,就差去京城請御醫,關鍵是喝誰的湯藥都不管用。”
小四蹙眉:“誰治都不管用,我去了能有何招?”
金長安見小四猶疑不決,不怎么想去,說道:“大不了我買點洋藥,假裝中藥喂他喝就是。你隨我去看看,救個急,金三哥虧待不了你。”
“晚上放工后,你再來接我,白天沒空。”小四讓他纏得無奈,妥協了。
傍晚,金長安乘馬車將小四接出英租界,去到金府。天色已暗,金府上下燈火通明,深宅大院,比百川堂閆府氣派太多。兩相比較,金府的財大氣粗即刻明了。
小四由金長安引領著進入府內,進入一門,又是一門,走過一廊,還有一廊。
小四道:“我姐姐知道我隨你來了,你別妄想加害我……你家這院子也太深了,在里面丟了,根本尋不到。”
金長安笑道:“你窮得叮當亂響,也不是甚有名的人,唯獨有幾分姿色,你他娘的還變成男人了,我又用不上,加害你作甚?”
來到金老爺所住的臥房前,見門口兩側站著兩個丫鬟嚇得瑟瑟發抖,房內傳來噼里啪啦的摔打聲,夾雜著婦人的啜泣。
金長安小聲道:“我爹又發脾氣了,哭的人是二姨太。”
小四壓低聲音問:“我若是瞧不出什么病,你爹不會砍了我吧?”
金長安道:“那倒不會,朝廷也沒發他砍人票,但我脫不了要挨頓罵。”
金長安清清嗓子,朗聲道:“爹,我給您請來大夫了!這大夫剛來入海縣不久,師從醫仙。日間忙得緊,不得空,晚間專程來看您。”
小四心頭一驚,扭頭看他,悄聲問:“你聽誰說的?”
金長安使個眼色,輕聲道:“我胡謅的,把你吹的牛氣些,我爹才會覺得我關心他。”
小四輕舒口氣,放下懸著的心,以為是誰走漏了風聲,讓金長安得知他的來歷。
“進來!”屋內傳來金老爺洪亮的聲音。
掀開門簾,進入房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狼藉,打碎的瓷器濺的到處都是。二姨太跪在床前,金老爺臉紅脖子粗地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