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倒也曾從我公公嘴里聽到過樓四娘。”婦人斂去苦笑,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他說了些什么?”高止精神倏忽凝聚,緊盯著這婦人問道。
“我公公向來運氣都不好,逢賭必輸,可那天難得的在他口中聽到了個‘贏’字,所以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欣喜的表情。”婦人瞳孔飄散,像是陷入了回憶。“那天他從賭場回來,說是給自己贏了個老婆,就叫樓四娘。”
“贏了個老婆?他不是你公公嗎?你婆婆哪兒去了?”高止蹙眉問道。
“先前光州一場瘟疫,我婆婆與男人皆被那場瘟疫奪了性命。我這小兒,乃是遺腹子。”婦人憐惜地看了眼自己懷中的娃娃,面色凄苦。
高止如果不是在定遠山莊時見過那個鬼纏著樓四娘,他聽了這話后,必然不會相信徐光真的將樓四娘贏到了手,畢竟他二人之身份天差地別,想來這婦人當初也是這般想法,才未真的將此事放在心上。可......
難道那徐光真是因為賭局才跟樓四娘產生了瓜葛?
“樓四娘可是我們光州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公公的話,自是沒人信的。”婦人補充道。
“他可有說自己是從哪里贏來的樓四娘?”高止想著,若是真要尋根問底,這問題必定是繞不過的。
“說是從樓四娘的相公手里贏到的。我公公那時還將樓四娘的賣身契給帶回來了。”婦人話語聲漸小,心中也開始打起了鼓,難道他公公之前沒有在說瞎話嗎?那賣身契是真的?可那定遠山莊的莊家怎會有賣身契這種東西啊?
“那契子呢?可還找得到?”高止一聽說有賣身契,便頓感不妙。
“我公公生前鮮少贏了賭局,于是對那賣身契分外寶貝,他死后,我便燒給他了。”婦人如實道。
“燒了?你可是點了蠟燭香火后給他燒的?”高止急問。
“給故人燒東西,自然是要點蠟燭香火的。”婦人見高止臉色不對,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細微了起來。
高止垂眸,驀然陷入了沉思。他何苦要問這個問題呢,大家給故去之人燒東西,不都是要點蠟燭香火的么。
“謝謝你了。”高止俯身作揖,而后便準備離開此處了。
人死之后,金銀財寶皆帶不走,在陰間能用的,也不過就是些親人燒來的紙錢衣物,好死不死,這小婦人竟將樓四娘的賣身契給燒了下去。
等一下,如果是這樣的話......
徐光得了賣身契,才有名目糾纏在樓四娘身邊,而死去的他想要得到被當作祭品燒掉了的賣身契,就必須身處于地府才行。
如果徐光應該在地府,那他昨夜在樓四娘房中看到的那個鬼是誰?那不就是徐光嗎?
難道這徐光從地府里溜出來了?
高止停住自己的腳步,緩然回過身去,伸出食指在眉間輕點,幻出了陰陽眼來。
一張斗大的白臉正對著他,再一點,便要懟上他的臉了,這感覺,詭異又可怖。
高止見之一驚,本能地向后退了兩步。
這徐光剛剛就一直站在這里嗎?他就趁著高止看不見他,便一直站在高止面前挑釁高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