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巷之中,一個男子正死死抵在墻邊,逆著洪流流動的方向,藏匿在此處。卻有一根尖長的樹枝定定插在了他的心口上,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似乎還身處于汩汩的水流之中睜不開眼來。時間,似乎一直停留在他身死于洪水中的那一刻。
他華貴的衣衫皆被心口血跡染紅,青絲凌亂,狼狽不已。
秦晚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間苦痛終于崩潰而出,比起那滔天的洪流,竟是更甚。
“奉玉。”
陸寬寬與高止的雙手皆是一抖。沒有人看見這樣的場面,心間不會觸動。
現在慘死于角落的男子,真的就是他們昨天才見過面的程府小公子嗎?翩翩少年郎,怎就變成了如此模樣。
陸寬寬見秦晚悲痛,便出聲安慰她道:“他很勇敢,因為疏浚挖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秦晚踉蹌搖頭,“死得其所?”
高止見秦晚神情不對,趕緊上前,想要握住秦晚的胳膊,只是如今的秦晚魄體微弱,竟是觸之不及。
“若是世人知曉真相,定會罵他災星,若他下了九泉知曉了真相,更是不會原諒自己。”秦晚話音剛落,便幻作了一股輕煙。
輕煙于空中緩然聚集,凝成一朵銀鎖匙,其色惑人,流光溢彩。
銀鎖匙細長的根莖緩然生長,順著程奉玉心口的木枝刺進了他的血脈。
血液慢慢流至整棵銀鎖匙之上,散著猩紅光色,其景甚異。
“這.......”高止恍然,秦晚是要用程奉玉的血脈供養銀鎖匙,而后逆天復活洪災中的亡者。
銀鎖匙以腐尸作肥,程奉玉乃是銀鎖花妖的后人,用他血脈尸身中的妖力拯救世人,他才算是真的死得其所。
天上又落了幾絲細雨,細雨所到之處,死人活,白骨肉。
只可惜......這世上,再無秦晚與奉玉。
陸寬寬抬眸,心中突生疑惑。
“這天上仙神,腦子里都裝的什么東西?人家談個情愛也要管?自己無情無愛,就非得將別人也拆散了?”陸寬寬冷笑道。
“據說是人妖相合,有違天道。鎖兒和程不牧......”高止亦是冷笑。
天道,究竟是什么啊?或許他窮極一生也無法參悟了吧。那又如何呢?他已經不是很想知道了。
程奉玉的尸身漸漸化為飛灰,細雨也漸漸停下,周遭卻是一片歡騰。
“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我的好丫頭,爹爹還以為你不在了。”
“娘!太好了!太好了!”
......
天空中飄過一絲銀鎖匙的殘影。
陸寬寬知道,那是秦晚最后一絲氣息。
銀鎖匙飛向西方,而后幻為一道淡淡的光色,聯通了天地,好似在暗示著陸寬寬什么。
“又是西方?”陸寬寬眉頭微蹙。
寒冰之極在西邊,通天之路也在西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