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該問你發生什么事兒了才對。你大半夜的,來四方緣干什么?”陸寬寬抱著雙臂,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沈賀鯉恍惚,驀然陷入了回憶。
夜中,他趁著陸威風睡著,偷摸摸地翻窗離開了客棧,跑到了無人的荒廢小院中去。
小院幽靜,雜草叢生,螢火點點。
沈賀鯉伸手入衣襟,拿出了陸威風之前給他寫的陰陽秘術,將其間要點再溫習了一遍,而后緩然將寫著秘術的羊皮紙收起,盤坐于地,輕輕把自己發間碧簪拿下,置于前方草地,而后念咒結印施法。
他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成功的。
只要成功了,他就可以看見佑容了。
“功德金色光微微開幽暗華池流真香,蓮蓋隨云浮千靈重元和常居十二樓。急宣靈寶旨在自在天堂游。”
他身前碧簪之上的長明珠緩然變暗,一股幽然力量從中流出。
沈賀鯉感覺到了周身的元氣流動,驀然睜眼。
雙蝶繡羅裙,朱粉不深勻。
鄧佑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面前,沈賀鯉踉蹌從地上站起,眼中滿含淚珠。
她身姿亭亭,笑容可掬,確是他夢中百般思念的模樣。
“我終于......我終于見到你了。”沈賀鯉想要立即上前將她擁入懷中,腳下卻是一絲力氣都沒有。也許是動用陰陽秘書折了他的精力,也許是他不敢上前,只怕他靠得近了,這猶如夢境一般的人兒就離他而去了。
鄧佑容翩然朝他而去,離他只剩一步之遙。你若無力來尋我,那我便去尋你。
沈賀鯉緩緩抬手,想要撫摸她的面龐,卻是觸之不及。
他的佑容已無肉身,應是百般觸碰不得的。沈賀鯉想到這里,眼中頓時水霧迷蒙。他當時如果跟師父服個軟就好了,這樣,佑容也不會為他獻祭肉身了。
生離與死別本無不同,但人活著,總歸還是有盼頭的。
“你終究還是想辦法來見我了。”鄧佑容無奈擺首,失而復得,得而復失,人間至痛,她不想沈賀鯉一遍又一遍地經歷這種事情。
“果然,他們都能看得見你,是你不愿讓我曉得這事。”才聯合他們,一道瞞他。“相思苦,相思最苦!”
沈賀鯉一句‘相思苦’,已然是在告訴鄧佑容,對他而言,得而復失與相思之苦比起來,不值一提。
鄧佑容聞言,垂眸落下一行清淚。
沈賀鯉見她落淚,一時間竟忘了他二人已然陰陽兩隔,只提著無力的身子,伸手要將她攬入懷中。
月光流轉,人影滅。
鄧佑容恍惚化作一行輕煙消失于沈賀鯉眼前。
沈賀鯉微怔,低頭去看那地上的玉簪。其間長明珠灰暗,并無魄體存寄,原是他的陰陽秘術到了效用時間。
沈賀鯉捂住雙眼,喉中發著悶哼聲。
他錯了,無論是相思,還是復失,都令人痛得剜心。
長明珠回復光彩,恍惚融入這一片螢海之中。
沈賀鯉小心翼翼地撿起草地上的玉簪,重新簪到了自己的發髻之上。
他的身體已然支撐不了第二回陰陽秘術了,若想再見她一面,恐要再等半年。真怪他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