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需要出去守城,一個需要去采摘冰果,一個要休息,一個要去聽戲。失了自由,長此以往,無論對誰,都是折磨。”
陸寬寬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男女之間,愛時熾烈,恨時亦驚心。
就算是骨肉至親,時時待在一處,被困個一生一世,于悠長歲月中,摒卻風花雪月,必定也是會心生怨恨的。
“情之一字,真的難抵瑣事折磨,歲月悠長嗎?”高止垂眸,緩聲嘆息。
“也不是沒有從始至終都恩愛的。”茗兒說道。“冰城之中,有一位長輩,他少時便為他早夭的妻子尋了太歲肉土。冰城中年長些的老人都說他們一直都很恩愛。不過......”
“不過怎么了?”陸寬寬問道。
“讓至親至愛死而復生的代價怎么可能只有一根剪不斷的紅線呢?”茗兒輕笑,眼中卻帶些悲涼。
“那......還有什么?”沈賀鯉在一旁聽得心中直犯抖。得到那太歲肉土,恐怕也不能算是什么好事情。
“太歲肉土,可讓人死而復生,長生不老。”茗兒微微哽咽。“但是,死而復生的,是你的至親至愛,而長生不老的,卻是你自己。你們贏了瑣事歲月,相敬相愛一生,你最終卻要親眼看著你最愛的人慢慢變老,而后再一次死在你懷里。而你,還帶著年輕的容顏,需獨自走過千百年孤寂。”
沈賀鯉聞言,怔在原地。
你獨自走過千百年孤寂,眼見著身邊愛人的尸身慢慢腐化,慢慢成為一具白骨,慢慢湮滅成泥灰......那該是怎樣一種悲涼?
這一刻,沈賀鯉產生了些退卻的心思。
陸寬寬和高止見著沈賀鯉這般模樣,也不言語,只讓他自己想想清楚。
茗兒將他們帶回家之后,便回房間躺著了,她最近身子越發的不爽利,有時候剛剛睡醒,便又疲憊了。可她躺在床上,卻又因著身體內的疼痛,經常需要花費許多時間,才得以入睡。
“相公,你今日可去摘冷果了?”茗兒躺在床上,問一旁盧汀道。“若是摘了,便趕緊給他們端過去吧,他們如今應該已經很餓了。”
“啊!我忘了。”盧汀一拍腦門兒,整個人都急了起來。
“你這愛忘事兒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能好?”茗兒垂眸,心中擔憂。她若真的與世長辭了去,盧汀該怎么辦?
“我現在就去摘冰果去。”盧汀懊惱,直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你先端些冰草給他們墊墊肚子,而后再去摘冰果。記得多摘些,給隔壁秦嬸兒也拿些去。”茗兒事無巨細地交代道。
“好,娘子你放心,這回我不會再忘了。”盧汀側臉朝她笑笑,而后便走出了門去。
“咳咳咳~”茗兒見他離開,這才放開聲音咳了起來,她已忍了許久了。“咳咳咳~”
茗兒手捂著嘴唇,直到咳嗽聲停止,才將手放了下來。可那手心卻是津紅紅的一片,竟已滿是血跡了。
“咚咚——”陸寬寬敲了敲茗兒的房門。
茗兒聞聲,立即將帶血的手心藏在了身后。
“請進。”
陸寬寬端著一碗冰草走了進來。
“你很不舒服嗎?我見你一回家就躺到床上了。那盧汀也是,曉得給我們弄吃的,卻不曉得給你弄。”陸寬寬走到茗兒身邊,將冰草放到了她手中,卻恍惚發現了她奇奇怪怪藏起的另一只手。“你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