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猶豫了許久,緩緩道:“不瞞玄機兄,我這次前往蘆州救人,正是受了張兄所托,不知此事,玄機兄知否?老天師知否?”
顏飛卿猛地怔住,過了片刻之后,方才回答道:“師尊他老人家是否知情,貧道尚不清楚,可貧道確不知情。”
李玄都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我先是在蘆州懷南府的太平客棧遇到了貴宗的張青山和慈航宗的白茹霜,接著又在蘆州風陰府遇到了貴宗的張璉山和慈航宗的馬素珍,且不說慈航宗的兩名女子,只說貴宗的張青山和張璉山兩人,他們可都是姓張!”
顏飛卿已經知道不對,定定地望著李玄都,靜待下文。
李玄都繼續說道:“可他們明明是張兄的族弟,卻又偏偏與我為難,張青山出現時,我只當是誤會,可張璉山出現時,我便察覺出有些不對,還特意對張璉山提起過張兄的名號,只是看張璉山的反應,竟是毫不知情。我便在想,是張兄信不過我李玄都,又動用了正一宗的人手,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待到后來玄機兄現身,竟是從玉清寧那里得知我的行蹤,我便明白了,張兄與玄機兄,甚至是與正一宗,已然不是一路人了。”
顏飛卿聞言之后頓時沉默了,關于他與張鸞山的關系,江湖上各種流言比比皆是,多是說他們因為正一宗的掌教之位而不睦,甚至有傳言說,是他與牝女宗之人合謀暗害張鸞山。
顏飛卿每每聽到這個傳言,都是苦笑不語。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尋常江湖中人都知道的消息,執掌正一宗大權的堂堂老天師會不知道?如果老天師知道這樣的消息,還會將掌教大位傳于他顏飛卿?明明是一戳就破的流言,可偏偏就有那么多人深信不疑。其實說白了,或是盲從,或是見不得旁人好,樂得見這些身居高位之人一朝跌落塵埃之中。正應了佛門的那句話,以佛心觀人,人人是佛。以魔心觀人,人人為魔。心中存鬼蜮,自然也以為世間盡是魑魅魍魎。
顏飛卿望向李玄都,問道:“紫府兄為何不等見了張師兄之后,親自向他問個清楚?”
李玄都嘆道:“人心似水多漣漪,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又不該相信誰了。”
涉及到張鸞山,以顏飛卿的身份而言,無論說什么都不太合適,只好緘默不言。
李玄都接著說道:“想必玄機兄還記得張白月吧,她自盡之后,骨灰是由張兄代我收殮的,我記他這份恩情,所以他傳信給我的時候,我立刻動身趕往蘆州,就是為了還這份恩情。可真要說起我對張師兄的了解,也不比玄機兄多。”
話說到這個份上,顏飛卿便也不能不開口了:“雖說張師兄已經墜境,但其在正一宗中仍是威望頗高,再加上他還是張氏族人,就算調用一二先天境高手,也不是難事,大可不必讓紫府兄出手救人,畢竟紫府兄已經不是當年的紫府劍仙,所以貧道有了個想法,張師兄是否想借此事,讓紫府兄重出江湖?”
李玄都問道:“張青山和張璉山是誰派去的?”
顏飛卿輕聲道:“此事貧道并不知情,可他們既然與慈航宗的弟子一起出現,應該是受蘇云媗的指使。”
李玄都笑了笑,不再在這個話題糾纏,轉而調侃道:“玄機兄,不管怎么說,你與慈航宗的蘇仙子都是要結為道侶之人,直呼名姓還是不妥,太顯生疏,還是去掉姓氏只稱表字好些。”
顏飛卿愣了一下:“靄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