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光橫跨天際,然后轟然落下。
金光散去,一名年邁僧人出現在洪成仇的眼前,只見他與那年紀稍輕的僧人一樣,都是作游方打扮,臉上已經滿是皺紋,嘴唇干癟,可皮膚上卻有透出一股黃金色澤,寶光隱隱,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盡是久經世事的滄桑與渾濁,可其中卻還有一點真靈不昧,如兩顆塵封明珠,縱使有些許塵埃遮蔽,終究難掩朱華。
年紀稍輕的僧人見了老僧,立時上前,合十行禮道:“師尊。”
聽到“師尊”二字,洪成仇的臉上已經凝固的冷笑變成苦笑,然后就是再也沒有半分笑意,只剩下一個“苦”字。
在洪成仇身后客棧中的一干皂閣宗弟子也是面面相覷,這還打嗎?還怎么打?這里到底還是不是他們辛苦經營多年的北芒縣城了?怎么正道高手一個接著一個?
就在此時,洪成仇已經下定了決心,手中長戟再度掃出,劃出一個充滿殺意的弧度,掠向老僧的頭顱。
已經年紀極大的老僧神態自若,只是伸出一只手,便輕描淡寫地抓住了氣機震蕩極為劇烈的長戟,任由長戟的單刃如何鋒芒難當,都傷不到他的手指分毫。
然后老僧手掌一翻,便使得這條長戟開始扭曲變形,好似這不是一桿頂尖靈物品相的長戟,而是八兩銀子一桿的白蠟桿長槍。
洪成仇只覺得自己氣血翻涌,知道這老僧必然就是金剛宗的悟真了,心中愈發苦澀。不過也不能就這么認輸投降,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強提氣機真元,想要將長戟收回,就見那老僧在長戟上屈指一彈,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山呼海嘯一般,沿著長戟向他涌來,一瞬之間,他便握不住這桿相伴多年的老伙計,只覺得雙手的骨節寸寸碎裂,仿佛是被幾萬斤巨碾過一般,同時體內的氣機也是愈發紊亂,不由得向后踉蹌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洪成仇站穩身形之后,雙手軟軟地垂著,望向這名老僧的眼神已是有了幾分畏懼,身體卻是紋絲不動,不是不想走,而是被老僧的氣機牢牢鎖定,走不了。
老僧望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貧僧悟真,此番到訪北邙地界,本是想拜會貴宗宗主,不知他如今可在城中?”
客棧掌柜一伙人心肝立時一顫,還真是悟真!這可是能與宗主掰一掰手腕的高人!
洪成仇溫了穩心神,再無先前冷酷倨傲氣焰,低眉順眼地回答道:“宗主他老人家并不在城中。”
悟真輕輕“哦”了一聲,道:“既然藏宗主并不在這北芒縣城之中,那就是在北邙山中了?也是,那里還有一具將要出世的太陰尸,確實是大意不得。”
洪成仇既驚且懼,聽這老和尚的語氣,分明早就已經知曉宗主此時并不在城中,而且還一口道破了太陰尸之事,怕是有備而來,就是不知道除了蘇云媗和這老和尚之外,還有多少正道中人參與此事。想到這兒,洪成仇也是對已經死去的范文成大為惱怒,北芒縣城一事由范文成主持,平日里好似智珠在握,覺得自己算無遺策,素來瞧不起旁人,可現在怎么著?苦心積慮謀劃了數年的事情,剛開始做就已經被正道中人知悉,自己也把性命給賠了進去,都不知道謀劃了些什么!
只是人已經死了,再去想這些也是無用,當下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關鍵,洪成仇見老僧沒有動手的意思,便主動低聲下氣地開口問道:“不瞞神僧,在下也是聽命行事,在下愿意就此撤去‘煉尸陣’,不知神僧能否高抬貴手,放在下一條生路?”
悟真望了他一眼:“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洪壇主愿意撤去‘煉尸陣’,省卻貧僧的一番手腳,那貧僧自是不會為難洪壇主。”
洪成仇稍稍松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向后退入關雀客棧之中。
片刻之后,周圍的黑霧開始散去,而那些活尸也紛紛倒伏在地,變為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尸,唯有三只“羅剎”還在原地,因為被牢籠困住,不能逃去。
悟真誦了一聲佛號,一掌拍出。
然后就見這三只“羅剎”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