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重重點頭。
年長女子從大青石上起身,穿好鞋襪,同時又用一塊黑紗蒙住了自己的雙眼。
少女忍不住問道:“師姐,你為什么每次都要在眼上蒙上一塊黑紗?”
女子稍稍一怔,然后解釋道:“剛剛傷到眼睛的時候,因為要在眼睛上敷藥,在敷完藥后,再以一層紗布覆蓋固定,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尤其是在人前的時候,總要以黑紗蒙眼。就像我們女子,無論是已經嫁人的,還是沒有嫁人的,雖然發髻的樣式有區別,但是絕不能披頭散發出來見人,這是失禮。我這黑紗也是,如果少了它,就感覺像是沒有梳洗打扮,實在有些不習慣。”
“原來是這樣。”少女恍然大悟道。
玉清寧笑容溫婉道:“趕緊穿好鞋子,不然可就趕不上今天的晚飯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晚應該是吃清蒸鱈魚,若是去得晚了,魚頭也不會給你剩下半個。”
周淑寧趕忙穿好繡鞋,跳下大青石,跟在玉清寧的身后。
兩人沿著山間的小路緩緩登山,小丫頭的腳程稍慢一些,玉清寧便故意放慢了腳步,稍稍等她一下。
周淑寧朝著玉清寧感激一笑。
在玄女宗的這段日子,雖然還是很想念哥哥,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師姐是一個好人,一個極好極好的好人,如果說哥哥像她的父親,那么師姐就像她的母親,有些時候,她甚至會異想天開,如果哥哥、師姐、她,三個人能夠永遠在一起就好了,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想法是有些“大逆不道”,身為玄女宗未來宗主的師姐,怎么能夠嫁人呢?她是要為宗門保持貞潔的,但凡是出了閣的婦人,都不能做玄女宗的宗主。所以她的這個想法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就連師姐也沒有。
想到這兒,小丫頭便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
玉清寧自從目盲之后,耳力更勝從前,這一聲極為輕微的嘆息自然瞞不過她的耳朵,于是問道:“淑寧,怎么嘆氣?”
小丫頭就像是被人抓了現行的小賊,結結巴巴道:“沒,沒嘆氣,是吐口水。”
玉清寧微微一笑,也不去揭穿她,畢竟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總要有些自己的小心事,說道:“女孩子可不能亂吐口水,這是失禮。”
小丫頭趕忙點頭:“是,師姐。”
兩人繼續登山。
“師姐?”
“怎么了?”
“你說哥哥他是要做大事的人,那什么是大事啊?”
“大事……大事就是讓百姓不會被餓死。”
“就這么簡單嗎?”
“簡單?這可不簡單,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你想,這天底下有多少百姓,總得有幾千萬人吧?一人一天吃兩個饅頭,那這么多人一天要吃多少饅頭?一個月呢,一年呢,這要多少糧食?如果堆積成山,會不會比我們這座玉女山還要高?”
“這個……好難啊,哥哥他能做到嗎?”
“事情總要去做了之后,才知道能不能做到,你哥哥他現在不是正在做嗎?”
“是這樣的呢。師姐也是做過大事的吧?”
“做過,可惜走錯了方向,做得越多也就錯得越多。”
“師姐,沒關系的,父親教導過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是啊。”玉清寧神游物外,喃喃道:“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