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絹哼的一聲,故作兇狠道:“你再胡言亂語,瞧我不一刀殺了你。”
李玄都渾然不怕:“那我也一劍刺死你,咱們黃泉路上作伴好還鄉。”
白絹又被噎了一下。
好在此時,車廂里的秦道方有些聽不下去了,用拐杖敲了敲車廂,淡笑道:“不愧是江湖中的少俠女俠,動輒打打殺殺,不過這樣有傷和氣,也太過晦氣,還是不說為好。”
李玄都輕咳一聲:“是我孟浪了。”
白絹低聲道:“叔父見諒。”
秦道方既是打趣也是感懷:“其實我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
有了秦道方這位長輩的打岔,李玄都也不好再去得寸進尺,只能見好就收,轉而說起他與宮官認識的經過,無非就是將他曾經對周淑寧說過的話再重復一遍。
說完之后,李玄都自嘲道:“如果說各宗布局如弈棋,那么牝女宗就極為擅長無理手,看似只是閑子,也許在將來就能發揮極大作用,如今張鸞山與牝女宗的人攪合在一起,還有‘血刀’寧憶,都是牝女宗的手筆。當年宮官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我事后回想起來,一直都有懷疑,那次救人會不會也在牝女宗的謀劃之中。”
白絹淡然道:“以我對牝女宗的了解,此事八成有牝女宗的謀劃,不過你運氣好,僥幸躲了過去。”
李玄都神情隨意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在許多時候,不動念,便不會為人所乘,好在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少年人,熱血意氣,對我來說,女人算什么,都是溫柔鄉和英雄冢,登頂天下,建功立業,方是我輩所求。”
白絹眼神古怪道:“不愧是橫行天下的紫府劍仙,要的就是這份意氣。不過我很好奇,你現在的心境,顯然已經沒了當初的一往無前,又是如何支撐到東山再起的?”
李玄都微笑道:“這就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了。”
白絹此時在李玄都面前已經沒了八風不動的高冷作態,笑著說道:“王婆賣瓜,自賣自夸。”
李玄都嘆息道:“我要是不心大吶,早就被老三那兩口子給氣死了,哪里還有今日。”
白絹道:“看來江湖上盛傳的‘三四之爭’也是確有其事了。”
李玄都指了指白絹,道:“若論勢大,你們補天宗和忘情宗加起來也未必能比得過我們清微宗,就連你們忘情宗都有一個韓邀月,我們清微宗有一場‘三四之爭’,豈不是正在情理之中?話又說回來,沒有鬧出一個二三四五六之爭,已是幸事。”
白絹道:“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戀功名利祿之人,看來也是個俗人。”
李玄都笑道:“巧婦常伴拙夫眠,雅人配俗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