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襄沉吟片刻,道:“兵之利在于信,兵之德在于道,德者兵之厚積也,信者兵之明賞也。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所謂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若要打戰,無錢不可,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此番金帳興兵,我等應對,錢糧乃是第一等要義。”
坐在秦襄對面的是一名儒衫文士,與秦道方有幾分相似,正是秦家的二老爺秦道遠。不用趙政開口,秦道遠已是說道:“辟帥放心就是,如今存糧,足夠三年之用。另有庫銀三千余萬兩,若是不夠,我還能去找家兄暫借一二,多的不說,一千萬兩銀子還是拿得出來。”
秦襄單名一個“襄”字,辟地有功為襄,故而秦襄表字辟疆,按照時下慣例,以表字或自號的第一個字加之“公”、“帥”之稱,秦襄是武官,自然稱之為“辟帥”。趙政名為“政”,政,正也,政者,有所改更匡正。趙政表字是“正己”,故又被稱作“正公”。
秦襄道:“合軍聚眾,務在激氣;臨境近敵,務在勵氣;戰日有期,務在斷氣;今日將戰,務在延氣。氣不激則拙,拙則不及,不及則失利;氣不勵則懾,懾則無勇,無勇則必潰也。正公治軍,公正嚴明,氣勢遠非關內諸軍可比,較之金帳鐵騎,亦不遜色。錢糧充足,城池堅深,金帳縱然大舉南下,也無甚可懼。只是唯恐帝京趁此時機對正公不利,不可不防。”
趙政嘆息一聲:“我擔心的也是如此,此戰大勝還好,若是與金帳大軍兩敗俱傷,傷筋動骨,怕是朝廷立時就要進逼幽州,進而奪去我的總督之位,所以在此時,還要增設一軍,守住渝關,以備不測。”
所謂關內關外,這里的“關”,便是指渝關了,此乃進出遼東三州的關鍵之地,只要扼守此關,關內關外便是兩方天地。秦襄心中明了,所謂的“以備不測”,如果朝廷趁此興兵進軍遼東,那么趙政要以此而守,至于外敵金帳,在皇室勛貴看來,金帳難以長久,與其讓趙政占據遼東三州,倒不如送與金帳,待到金帳退去,便能收回。
自從太后謝雉因黨爭而置秦州、蜀州、涼州于不顧之后,趙政便不再對朝廷報以希望,秦襄身為當事之人,更是如此。所以秦襄既不驚訝,更不反對,說道:“領軍之人,必須可靠。”
趙政道:“所以我打算親領此軍,坐鎮遼州,駐守渝關。請辟帥親自坐鎮遼州,不知辟帥意下如何?”
秦襄一怔,此時遼東鐵騎的主力有半數駐守于遼州境內,趙政請他坐鎮遼州,便等同是將半數兵權交予他的手中,此等信任不可謂不重。
秦襄遲疑道:“正公,還是由我駐守渝關更為合適。”
趙政擺手道:“若論領兵打仗的本事,辟帥收復秦、涼二州,驅逐金帳鐵騎,名聲在外,實乃當世第一人,政遠遠不及,所謂問道有早晚,術業有專攻,由辟帥領軍,定能御敵于國門之外,更能少些傷亡。”
見秦襄還要推辭,趙政加重了語氣,鄭重道:“辟帥以大局為重,勿要推辭才是。”
秦襄沉默了片刻,嘆息一聲:“既然正公如此說了,那秦某定當盡心竭力,不負正公所托。”
就在這時,從門外進來一名年輕女子,大約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不是尋常大家閨秀的裝束,反而是一身戎裝,顯得英姿颯爽,勃勃英氣之中又帶著三分天真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