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衙役兵丁,本就是可以化出實體的厲鬼,堪比先天境高手,有了陰氣天時、鬼國地利、群鬼人和的加成之后,實力暴增,已是突破至歸真境二三重樓,此時群起而攻,便是歸真境九重樓的高手,也有身死之憂。
不過李玄都已是天人無量境,應對起來自是毫不吃力,以攻代守,劍氣所過之處,必有一名鬼物要化作青煙,縱然它們還能借著此地的濃重陰氣和鬼國的特殊環境不斷重生,但李玄都殺得更快,不消半柱香的時間,那些衙役已經悉數死絕,敲鑼的鬼物和幾名兵丁則是退至一旁怯縮不前,只剩下那頂由八名紙人轎夫抬著的大轎還占據路中。
李玄都平舉手中“人間世”,緩緩向前,來到轎前,用劍尖挑起轎簾,只見其中正端坐著一名身著朝廷一品公服的大員端坐其中,雙腿向外分開,雙手分別置于雙膝之上,正在閉目養神,再看其面容,鐵青一片,絕無半點血色,兩個眼窩更是漆黑,顯然不是活人,倒像是僵尸之流,透出一股堅硬如金鐵的光澤。
就在李玄都挑起轎簾后,此人猛地睜開雙眼,目中激射出兩道攝人心魄的精光,直逼李玄都。
幾乎就在同時,李玄都手中長劍也毫不客氣地挺劍直刺此人的胸口。
此人伸手握住“人間世”,劍鋒與手掌竟是摩擦出一陣金石之聲,火花四濺。李玄都眉頭微皺,有些意外此人的出手速度竟是能跟得上他的出劍速度,但也沒有太過懼怕,到了無量境之后,他的氣機愈發浩大渾厚,不必再事事以巧取勝,也可以力壓人,此時只是催動五大玄功,便強行震開此人的手掌,同時將這頂八人抬乘的大轎連同八名紙人轎夫一同震碎。
那“人”仍是保持著端坐姿勢,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之后,才緩緩站起,緩緩開口道:“來者何人?”
李玄都飄退回陣,此時秦不一、蕭時雨、沈元重三人也來到了李玄都身旁,李玄都年輕,可這三人都是年長,尤其是秦不一,更是萬壽真人的同輩中人。這三人見到此“人”之后,同時一驚,異口同聲道:“祁英!”
李玄都沒見過祁英,卻聽說過祁英的事跡,他曾拜師于神霄宗,又求學于萬象學宮,出仕于明雍朝,明雍二十二年,臨危受命,出任秦中總督,與金帳汗國議和。待到武德年間,祁英已經是支撐半壁江山的國之柱石。在金帳汗國大軍攻打秦州時,地師徐無鬼以“鬼咒”暗算祁英,使其身軀朽壞,當時祁英麾下高人無數,竟是無人可破解徐無鬼的咒術,最終使得祁英身死,西京城被輕易攻破。這才有了后來秦襄出任秦中總督收復西京、秦州、涼州之事。
如此一位人物,身死多年,怎么會出現在此地?
蕭時雨道:“人死不能復生,此乃天帝至理,地仙也不能違背。就算是陰魂、活尸之流,也是借了一具空殼而已,早已與生前沒什么干系。難道是皂閣宗盜掘了祁英的尸首,又將他的尸首煉制成了活尸?”
沈元重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這些年來藏老人盜掘高僧遺骸舍利、捉拿各宗弟子之事屢有發生,此時再加上這一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提及此事,蕭時雨的臉色一沉,有幾名玄女宗的弟子便是遭了藏老人的毒手,此番討伐北邙山,她也是存了報仇的心思。
李玄都聞言后卻是想起一樁往事,去年因為太陰尸之事,在北芒縣遭遇了皂閣宗的后卿壇壇主洪成仇,兩人有過一番交手,洪成仇用的便是“無極槍”,當時李玄都還心生奇怪,為何皂閣宗中人會用祁英的獨門絕學,如今看來,別說是祁英的絕學,便是祁英本人,也沒脫出皂閣宗的毒手。
祁英掃視眾人一眼,冷笑道:“小小毛賊,也敢來阻攔本督道路。”
蕭時雨微微皺起眉頭:“當年我曾與祁英打過交道,他說話萬不是這般口氣。”
秦不一嘆息一聲:“眼前之人只是空有祁英形貌和部分記憶,早已不是當年祁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