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載元道:“也就是說,自天寶二年事敗之后,李玄都就已經有了離開清微宗的念頭,并為此謀劃多年,終于在天寶六年付諸于行。”
“正是。”施宗曦點頭道:“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李玄都能隱忍數年,不是他脾氣好,而是他有大志向,所以才不在意一時的意氣之爭。”
徐載元輕聲道:“倒是小覷了他。”
施宗曦嘆了口氣道:“此人心機深沉,就算暗中投靠了大天師張靜修,也不甘心做張靜修的提線木偶,于是開始尋求破局之法。”
徐載元立時說道:“是秦素。”
施宗曦冷笑一聲,似有幾分不屑,道:“正是。秦素是秦清的獨女,誰能娶到秦素,誰就是秦家的女婿,甚至是未來的秦家家主。放眼天下,能與秦素門當戶對又年齡相當的男子,少之又少,不巧這位小李先生便是其中之一,也不知他用了何等手段,竟是讓這位秦大小姐對他死心塌地,至于當年的那位張小姐,人走茶涼,自然是早就拋到腦后去了。”
徐載元有些奇怪這位施先生為什么忽然為張家小姐鳴不平,在他看來,李玄都的做法無可厚非,換成他在李玄都的位置上,也會選擇秦大小姐,而不是死守著一個死了的人。不過他也沒有過多深思,只當是文人酸腐矯情。
施宗曦繼續說道:“李玄都這等人,心機深沉,就如頂尖棋手,走一步而想三步。所以他此番前往遼東,絕對不是要與秦家小姐定下親事那么簡單,他還有著更大的謀求。”
徐載元一驚:“遼東鐵騎!”
施宗曦道:“遼東豪強早已是虎視眈眈,李玄都又有大志,兩者見面必然是一拍即合,接下來的事情便可想而知,定是李玄都竭力說服以趙政、秦清為首的一眾遼東豪強,南下入關。不要小看李玄都,他在清微宗經營多年,又有大天師的支持,更與西北的地師有所來往,讓他做一條真龍很難,可扶龍卻是不難,。到那時候,首當其沖的便是部堂,在部堂之后便是有名無實的直隸總督,再然后便是帝京城下。至于旗號,也很簡單,如今朝廷是太后和晉王當政,而‘牝雞司晨’又是亡國征兆,士林之間對此多有不滿議論,若是趙政打出‘勤王保皇’或是‘清君側’的旗號,那么民心會站在哪邊,還不好說。”
徐載元臉色陰沉下來,眼神中又透出幾分無法言喻的惶恐:“若是……若是果真如此,朝廷危矣。”
施宗曦徐徐說道:“幸而還有金帳汗國,如今金帳汗國大舉南下,趙政不得不派遣重兵駐守邊境,無力興兵南下,最早也要等到入冬之后戰事結束,來年開春。這便是我們的機會,若是錯失良機,恐要遺恨終生。”
徐載元肅然道:“先生請講。”
施宗曦略作沉吟后,緩緩說道:“第一點就是不能讓李玄都抵達遼東,這一點很難,攔是攔不住的。不過我們可以想一個辦法,讓李玄都與遼東豪強的聯盟破裂,陷入到互相猜忌,甚至是反目成仇的境地之中,如此一來,李玄都去不去遼東,也就無關緊要了。”
徐載元不是蠢笨之人,已是有了一個隱約的想法:“李玄都與遼東豪強聯盟的關鍵就在于秦大小姐,這也是兩者之間的紐帶搶糧,若是秦大小姐有什么意外,那么李玄都這短時間的苦心經營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