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閼氏笑道:“一見傾心?然后念念不忘,只是念念不忘,未必有回響,癡情人總是讓人心生悲憫憐惜。”
李玄都正色說道:“我本以為閼氏應是當年女帝一般的人物,卻不想是這樣的庸俗之人,與市井婦人何異?”
此話說得十分不客氣,子雪別汗已經是色變,而小閼氏卻是半點不怒,仍是面帶微笑,道:“天下女人無論身份怎樣,在許多地方是共通的,此乃人性,不因身份而改變。至于庸俗,女帝未必高雅,市井婦人也未必庸俗,使者著相了。”
從見面到現在,李玄都終于感受到了這位小閼氏的不俗之處,第一次領略了被別人的氣場籠罩的感受,肅然道:“承教。”
小閼氏繼續說道:“我沒見過謝太后,不過我聽說過許多關于她的事跡,我很佩服她。雖然我沒見過謝太后,但是我見過秦清,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小閼氏主動提起秦清,李玄都此時的身份是秦家子弟,而真實身份也是秦清未來的女婿,也就不再回避,問道:“這我倒是沒有聽說過。”
在說這話的時候,李玄都難免心中腹誹,都說這位秦世叔潔身自好,難道這是江湖謠傳?其實秦世叔是個處處留情之人,不過也不奇怪,能入得白繡裳法眼之人,自然不是庸人,被別的女子青眼有加更在情理之中。只是可憐了秦素,一個白繡裳就已經成了她的心病,若是再多出一個,她還不知道要惱怒成什么樣子。
“這不奇怪,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沒有被封為小閼氏,還是個小孩子,當時更不知道那個人就是秦清,直到很久之后,我從許多途徑知道了一些的秘辛,這才確認秦清的身份。秦清恐怕也不見得還見過我這個人。”小閼氏不疾不徐地說道。
李玄都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看來老丈人的操守還是值得信任。只是他還不知道,在秦素眼中,他也未必比秦清好到哪里,雖然潔身自好,但架不住蜂蝶自來。
小閼氏繼續說道:“那時候的秦清,與現在可不一樣。我雖然不怎么精通武學,但也知道秦清在你們中原江湖中的名聲不錯,很少殺人。可武學大家,哪有不殺人的?秦清只是不殺中原人,對于金帳人卻很少留情。那一次,他單槍匹馬闖入金帳草原,北行千余里,這一路上遇到之人,無論是什么身份,皆是一刀斃命,直到他遇到了王庭派出的將領,這才止住腳步。那時候的他遠不如今日這般厲害,所以被王庭的怯薛軍都尉所敗,可他還是殺出重圍,逃回遼東。我見他的時候,就是在他逃亡的路上。他本可以一刀殺了我,不過也許因為我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他便放過了我。”
李玄都說道:“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淵源,看來我們的結盟在多年之前就已經開了一個好頭。”
小閼氏妙目一掃,笑道:“使者真是會說話,比起王庭中的木頭們要好太多了。他們總是行動粗俗,只有兩種面目,面對比自己身份低的女人時,粗魯野蠻,面對比自己身份高的女人時,又像一塊木頭。區別就像野牛與耕牛,極是無趣。”
李玄都笑了笑:“愿意奉承討好女人的男人,未必會把女人看得多重。”
小閼氏點了點,深以為然道:“所以啊,男人中有許多負心薄幸之人,實在讓人厭煩。我偶爾會翻看從中原流傳過來的話本,許多才子佳人,也是無趣。”
李玄都不明白小閼氏為何總是圍繞男女之情不放,只能強行把話題轉回到正題上:“不知閼氏如何看待這次結盟?”
小閼氏笑道:“如何看待?當然是好事,我也是十分贊同的。關鍵在于雙方之間的信任,也就是保證。這就像抵押,總要拿出一些讓人信得過的東西。”
李玄都試探問道:“閼氏的意思是?”
小閼氏似笑非笑道:“我聽說使者武力不俗,就算是怯薛軍的也遲都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