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媗點了點頭,默默流淚。
白繡裳將她攬入懷中,輕聲道:“師父我算是半個過來人,你蕭師伯也不是外人,想哭便哭出來吧,不要只流淚,哭出聲來就好受了。”
蘇云媗不管平日里是如何堅強,終究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罷了,此時丈夫生死難料,自己又受了重傷,再也堅持不住,把頭埋在白繡裳的懷里,肩膀輕輕顫動,傳來輕微的哭聲。
白繡裳抬起手輕輕撫過蘇云媗的青絲,輕聲道:“儒門有一句話,叫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今天報不了這個仇,明天報不了這個仇,可終有一天,能十倍償還。”
蘇云媗的哭聲停下了,慢慢抬起頭望著師父,眼淚也止住了,臉上又有了堅毅之色。
“哭過了,就不要哭了,哭是不頂用的。”白繡裳突然顯出了讓蘇云媗都凜然的威嚴,“日日哭,夜夜哭,也哭不死那人。那些人敢于如此行事,我們雖然是女子之身,卻也不怕他,更不會就這么忍氣吞聲,大不了與他玉石俱焚就是。”
這樣的威嚴在白繡裳四十歲以前時常能一見崢嶸,那時候的白繡裳就像蘇云媗,鋒芒畢露,寸步不讓。可在四十歲之后,白繡裳就收斂了自己的脾氣,變得和和氣氣,臉上永遠掛著淡淡笑容,相較于脾氣暴烈的蕭時雨,倒真是像個菩薩。今天白繡裳又顯露出當年的威嚴和凌厲,蘇云媗感覺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時候,害怕師父,又依賴師父,什么事情也可以去找師父,師父就是一顆參天大樹。
這一刻,蘇云媗又仿佛變成了當年的那個孩童,依偎在師父的懷里,輕聲問道:“師父,你打算怎么做?”
白繡裳仍舊輕輕撫摸著蘇云媗的頭發,望向蕭時雨,問道:“雨旸,大天師已經決定和議,道門重歸一統之后,會設立三個掌教之位,不分高下,分別由大天師、李劍神、秦宗主擔任,可你我也都知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在三位掌教百年之后,準確來說是在李劍神和大天師離世之后,還是要在下一輩中選出一個真正的大掌教,號令上下。你會選誰?”
蕭時雨與白繡裳相交多年,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按理來說,你應該支持秦宗主才是,可聽你話中意思,卻是不打算支持秦宗主。”
白繡裳道:“秦清一是年紀大了,就算等到了另外兩位離世,做了大掌教,也不能長久,二來是秦清出身遼東,未必能夠服眾。”
蕭時雨輕聲道:“你是說李玄都。”
白繡裳望向懷中的蘇云媗,“李玄都是不會向儒門服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