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憐蓉面露遲疑之色,說道:“溫祭酒說的也有道理。”
裴玉忽然笑道:“要我說,如此相見,還不如不見,畏畏縮縮,權衡利害,哪里還有半點誠意可言。”
溫禮頓時臉色一沉,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玉針鋒相對道:“大丈夫立世,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旁人搬弄是非,若是瞻前顧后,小心算計,生怕自己被人非議,那定是心里有鬼,算什么大丈夫?”
溫禮臉上掛不住,怒道:“裴家小子,你說什么?”
裴玉笑道:“我可沒指名道姓,誰要對號入座?”
溫禮漲紅了臉,正要說話,蘇憐蓉已經起身,面露不耐之色,“兩位還是先辯個高低,我去旁處走走,就不打擾了。”
說罷,蘇憐蓉也不等兩人回應,便徑直去了。只剩下溫禮和裴玉還坐在遠處,隔著一個空空坐墊,怒目相視。只是兩人誰也不好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去追蘇憐蓉,而且以蘇憐蓉的性子,誰要是糾纏不放,定然惹她惡感,那就得不償失了。
蘇憐蓉離開了眾人齊聚的地方,向偏僻處走去,一路上人生減少,花香漸濃,讓她有心曠神怡之感,只覺得心境開闊,許多煩心事也散去不少。
當初秦素派人與她聯系,請她加入“太平客棧”,她與裴玉的樂意之至不同,她是猶豫過的,當初她離開帝京,就是厭倦了這些事情,只想安靜度過余生,可有兩個原因讓她原因,一則就是秦素的恩情,雖說秦素沒有挾恩逼迫,而是請求,做或不做全由蘇憐蓉的意思,只求蘇憐蓉若是不答應,勿要將客棧之事泄露出去,但蘇憐蓉不是知恩不報之人,這份恩情她一直記在心中。另外一個原因則是蘇憐蓉也明白,隨著儒道相爭的加劇,萬象學宮也終究不是凈土,她一個孤弱女子,想要在亂世之中立足,總要有個選擇。她不是陸雁冰,沒有隨風搖擺的本事和本錢。
如此原因之下,蘇憐蓉終于選擇加入太平客棧,成為“東家”一派的天字號伙計,直屬于秦素一人,而且秦素從不主動要求她做什么,只要求她以保全自身為重,其他就見機行事,由她自己斟酌利弊。先前她給太平山傳書,便是她自己做的決定,而不是秦素的要求。
既然加入了“太平客棧”,那么蘇憐蓉就開始站在客棧的立場上思考問題,這個裴玉到底是何方神圣?口口聲聲說李玄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社稷學宮的弟子,關于裴玉的所作所為,她也有有所耳聞,與那些夸夸其談的書生并無太大區別。
那么裴玉為什么非要在這個關口去見李玄都呢?僅僅是為了恩情?蘇憐蓉不覺得裴玉是那種磊落性子。緊接著蘇憐蓉想到了一個可能,裴玉是儒門的探子,他們想要借著裴玉與李玄都的關系把裴玉安插在李玄都的身邊。
想到這兒,蘇憐蓉一驚,馬上想到要趕緊傳信給李玄都,讓他小心裴玉,可當她打算轉身回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后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名身著黑色鶴氅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