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和李玄都雖然是翁婿關系,但實質上是平起平坐的盟友關系,談不上進諫,而應是商量,最終是李玄都說服了秦清。此舉固然失去了士紳的支持,可是贏得了民心,百姓才是一國稅收之基石,良家子更是最好的兵源,贏得了百姓,便是天下歸心。進一步來說,士紳們今天可以投降遼東,明天也可以投降其他人,斷無忠誠可言,他們是大魏的頑疾,遼東不應繼承這些頑疾來禍害自身,這便涉及到大祭酒司空道玄曾經說起過的得國正與不正,只是換一個皇帝,換一個姓氏,還是那些世家占據最多的土地,還是那些老面孔尸位素餐,便是得國不正,遼東哪怕得了天下,國祚也不會長久。
秦清畢竟是長生之人,沒有生老病死之憂,又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孫輩繼承人,故而對于天下得失的態度更為豁達,不會如尋常帝王那般過于患得患失,所以幾經思慮,以長久計,最終決定退讓一步,力排眾議,與李玄都達成妥協。
此舉也有好處,每攻克一州,推行新政,均田免賦,民心所向,百姓會自發地守衛自己的田地,遼東大軍便如魚得水,此地自然似鐵桶一般,絕不會降而復叛,算是穩扎穩打。
齊州士紳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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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青陽教“梳理”過一遍,又有清微宗和秦道方的多年經營,尤其是圣人府邸不戰而降之后,便徹底認命,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
還有些儒生無力造反,便結伴來到社稷學宮,在亞圣和圣人的牌位痛哭流涕,痛罵秦道方:“遼東道方,膽大包天,欺世滅祖,公然破千百年來之規矩,置仁政于不顧,強取豪奪,以抄家為樂,罪行發指,民情沸騰。讀書之人,食國家之廩氣,當以四維八德為儀范。不料竟出衣冠禽獸,如秦道方之輩,儒生愧色,宗師無光……”
其余儒生也遙相呼應,大有為民請愿的架勢。
這倒也是奇了,秦道方主持推行新政,將士紳的土地分發給無田可種的百姓,百姓稱贊,要為秦道方建造生祠,這些士紳們反而跳起來為民請命了,說秦道方盤剝百姓、與民爭利、狠辣暴戾,以抄家為樂云云,又說秦道方身家何等豪富,抄沒的家產多半入了秦道方的囊中。
此事傳到秦道方的耳中,秦道方倒是不太在意,只是說道:“面對百姓的時候,他們是士紳老爺,等閑不可侵犯,必須等級森嚴。面對官府朝廷的時候,他們倒是成了百姓,欺負他們就是盤剝百姓,就是與民爭利,必須人人平等。稍有不從,就被他們打成暴君酷吏,遺臭萬年。為何如此?不過是筆桿子握在他們的手中,史書他們來寫,自然百般美化自己,百姓雖眾,卻無一口能夠發聲。”
更有儒生抬著大成至圣先師的牌位來到總督衙門前,跪地不起,要為民請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天下開太平,勢若逼宮。
只是他們打錯了算盤,大魏朝廷尊崇儒門,你去學宮文廟哭,你抬著圣人牌位,哪怕是內閣首輔,也是儒門弟子,要顧忌大義名分。
可遼東是效仿古制,尊崇道門,你儒門的規矩還能管我道門的事情嗎?你抬出至圣先師的牌位,與我太上道祖有什么關系?你搬出亞圣,與我南華道君有什么關系?你搬出荀卿,與我楊朱有什么關系?要細論起來,至圣先師還曾問道于太上道祖,算是太上道祖的半個弟子。
于是道門出面了,李玄都派陸雁冰驅散跪在總督府門前的眾多儒生,若有不從之人,直接捉拿。陸雁冰先是做了四年青鸞衛右都督,又做了一年多的天罡堂堂主,都與刑獄有關,處理起這些事情,再熟悉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