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可以值得信賴的人,所以李休才停下了黑馬,落下了眸子。
范無咎看著李休,虎目之中帶著些許柔和,他乃是軍伍中人,毫不夸張的說,唐國七成軍人都是出自李來之麾下,兩成無不敬仰李帥。
唯有一成不尊李來之。
“徐州范無咎,見過世子殿下。”
他對著李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不曾有半點逾越也不曾有半點不敬。
李休看著他,問道:“范大人冒雨前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范無咎聞言直起了身子目光直視著李休的雙眼,朗聲道:“我等無能,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前來送殿下一程還是可以做到的。”
你等?
李休輕輕地皺了皺眉,然后便看到自兩側樹木之后接連走出了七十余人整整齊齊的站在了范無咎身后排列,身著官袍俱是朝中大臣。
七十余人站在雨中朝著李休齊齊的行了一禮,當直起身子之后渾身已經被雨水所淋,上下濕了個透徹。
徐盈秀下了黑馬,兩壇酒從手中消失,李休跟著下了黑馬。
七十余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曾移開絲毫與片刻。
李休沉默了下來,綿綿細雨落在頭頂,不曾遮攔。
片刻后,他彎腰一鞠而下,對著迎面七十余位官員行了一個大禮,許久方才直起身子。
許多官員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少人的眼眶開始紅了起來。
“我等恭送世子殿下。”
整齊的喊聲震動著天上落雨,城門口的六名軍士遠遠地跪在身后,來往百姓駐足而立,翹首觀望。
看著眼前數十人,李休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此去只是走個過場罷了,又不是送死,弄這么大場面做什么?”
他牽著馬往前走,欲要在談笑間略過此事。
范無咎卻沒有動,那七十余位朝廷命官也沒有動。
身后跪著的守城軍士也沒有動。
于是李休停下了腳步,再次沉默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的雨漸漸變得更大了些。
“我不會死,無論什么時候都是如此。”
李休的視線在這些人的臉上環視一圈,認真道。
人群安靜了下來,范無咎從納戒之中拿出了一個碗遞給了身后一人,然后取出一壇酒倒進了碗中,然后又拿出了一個碗走向了第二個人。
直到場中七十余人每人手里都端著一碗酒。
他轉過身子凝視著李休,高舉手中大碗,雨水傾盆而落,碗里已經不知道是雨水還是酒水。
“殿下,且飲酒。”
他彎腰行了一個大禮,然后仰頭喝光了碗中雨水,隨即狠狠地摔在地上,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
而后七十余人再次對著李休行了一個大禮。
“殿下,且滿飲此酒。”
杯碗碎裂之聲不絕于耳,李休也是取出了一碗酒高高舉在身前,然后揚起頭顱一飲而盡。
“我等恭送殿下。”
七十余人第三次行此大禮,這一次卻無人抬頭。
哽咽之聲隱隱傳出。
范無咎的雙眼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