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了佛子不戒趴在圍欄上將手伸進了水里,逗弄著那些頗具佛性的鯉魚。
“晚上吃一條?”
李休緩過了神,挑了挑眉試探著問道。
不戒起身看著他,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看起來似乎有些心疼,旋即舔了舔嘴角:“一條不夠吃吧?”
......
看著挽著袖子在水池里抓魚的小和尚,感受著四周行走的無量寺弟子責怪幽怨的目光,似乎是在怪他將自家好好地佛子給帶壞了。
李休對此則是不以為意,他的腦海中總是時不時的在回想著上次和圓寂大師之間的對話。
不戒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是世間所有慈悲凝為一體后所轉世而成的人。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同樣也是這片天地間最大的慈悲。
哪怕此刻正在抓魚。
“這小和尚不錯,有點意思。”
李休看得出神,在他的身側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這聲音他并不熟悉,是第一次聽見,但是身側這個人他卻見過,哪怕只是今天第一次見面。
這是秦風。
書院的先生,在今天陪著梁小刀一同前來的那個人。
李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因為秦風身上的氣質很特殊,那張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那雙眼中滿是溫潤,就像是星光落在水上,不見了強烈,只剩下柔軟。
這個人很愛春天,他行走在雨中,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喜愛。
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邁步之間有些輕浮,給人一種長安城外賞花摘草的慵懶感覺。
這是很獨特的一種氣質,一種讓人忍不住產生親切和信任的一種氣質。
這樣的氣質很不錯,但李休總覺得有些意外,或者說是違和。
他在書院沒見過秦風,也沒有聽過,如今這位書院的先生忽然出現在了這里,這就證明他之前是在天上,也就是在懷玉關里。
在懷玉關那樣充斥著殺伐和絕望的地方竟然會有一個人用如此溫柔的目光去小心翼翼的看著天地間的春色,這本就是很讓人驚訝的事情。
他對著秦風行了一禮,然后點了點頭:“不戒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小和尚。”
秦風站在他的身側,看著蓮池內的不戒將一條又一條的鯉魚塞進自己的懷里,覺得這一幕很有意思:“在懷玉關待了太多年,少見識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如果當初能夠重新選擇的話,我一定留在人間多待一些日子。”
李休說道:“先生還能再待一兩年。”
秦風順著撲面而來的風聞了聞蓮花的香味和鯉魚的土腥味道,混雜在一起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一兩年的時間太短了些,我還想多走一走,如果可能的話還想著娶個媳婦兒,其實梁秋就不錯,可惜被蘇聲晚給搶先了,我見過他的那副畫,聽他說那是真實存在的地方,取景的地方可真是美極了,遺憾的是我無論我怎么追問他都不肯說出那個地方在哪里,還義正言辭的說什么要保護世間最后的美好。”
“如果不是在梁秋那樣的美人面前動起手來著實不太雅觀,我甚至都想揍他了,說起來子非倒是可惜了,我還沒和他見過面,本想著這次回來能與他較量較量,看來這個機會只能等到以后了,這世上的麻煩事還真多,讓人想自在自在都身不由己。”
秦風隨意的摘下了一朵蓮花,一片一片的揪著上面的葉子,一邊數著片數,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
李休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覺得這位先生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明明是個溫柔到了極致的人,卻偏偏如此的嘮叨,說著一些遺憾和不著邊際的話。
秦風并不在意他的看法,在丟光了最后一片花瓣之后,他轉身背對著蓮池,將雙手的手肘搭在護欄之上,用背輕輕倚著,側目看著遠處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