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小白直接從這幫人口中奪食,卻容易引得這幫人怨恨。畢竟鹽業從來都是暴利,只要在手里,沒人愿意輕易放手。所以明明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在這些人眼中仿佛是小白搶了他們的東西一樣。
后世儒家嘴里動不動就冒出一個“國家不與民爭利”,那個民是誰?是那些小民嗎?肯定不是。不過現在小白在國內初步建立了威望,他的對手只是些貴族,還不是后世的官商利益集團,如果是后者,那才叫難對付呢。
之所以小白希望通過管仲來收回貴族們所把持的屬于國君的權利,是希望讓管仲在自己與那些人之間形成個緩沖。萬一有腦子壞了的貴族硬是不交權,不至于引發國君和貴族正面較量。
否則,“官山海”什么的辦法小白又不是不知道,還用專等著管仲來干?這也是后世那些皇帝喜歡讓自己手下干事而非自己下場的原因。事成了功勞歸我,事敗則你來背鍋,恩出于上,過諉于下嘛!
所以小白馬上贊同了,說:
“官山海?好辦法,征稅于民不如寓稅于價啊!夷吾你真可謂是上天賜予寡人治理齊國的人才!”
雖然小白表現出一幅我被你說服了的表情,但管仲心中總感到怪怪的,似乎小白早有豫料的樣子。就比如那句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在后世人眼里沒什么,這是政治正確。但在現在這春秋時代,估計有一大半國君不會認同。在他們眼中身為國君的自己才是國家安定的最重要的原因吧。
這話聽在有貴族的耳朵中,可就更不是那么回事了,明明貴族才是一個國家的基石嘛。國君也不過是貴族階層里的地位最高的一個成員。
至于庶民,分封制下的貴族和庶民是涇渭分明的兩個階級,一個是永遠是統治者,一個永遠被統治著。如果沒有大的意外,庶民向上的途徑被永遠斷絕,絕無一條通道在這兩個階層之間。
由于這種做法時間久了,貴族們早把祖先過去的勇武仁慈丟到身后,他們只關注于如何更好地壓榨手下的農奴。
百姓富足只說明壓榨的本事不夠,一個合格的庶民就應該身無余財,只能保證餓不死就行了。
在高一級人士的眼中,底層的人比牲口強不到哪兒去,甚至還不如牲口呢!畢竟牲口只需喂草料,你見過哪個畜牲干活要錢嗎?
這種制度明顯不合理,但他偏偏存在著,因為在這個年代里生產力太弱后,庶民的見識太少。由于私學不興,官學荒廢,知識壟斷在貴族手里,這時的底層人民說好聽的叫憨厚樸實,說不好聽點就叫愚昧。不單單平民如此,有點見識的士人的認知水平也比這好不了多少。
史記的刺客列傳里記載了不少義士,都是上位者用一點恩惠就能讓人效死賣命。其實用現在人的觀點來看他們的命似乎真是不值錢。這年代即便是收買有才能的人,也不用付出多少成本。對于庶農來講,只要有一點點好處就能安撫人們心中的不滿。
但是這一點點好處到底要不要施予,可就只有看貴族的臉色了。能在這種情況下使得自己領民逃亡,就知道貴族們的下限是有多么的低。
農夫辛苦耕耘一年,從田地里得到的東西僅供家人餓不死。除了繳納軍賦田賦,還要去服徭役,這樣日子怎么過得下去呢!要知道即便是在桓公稱霸的齊國,也是有人大規模逃避勞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