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仲點頭答應,隨即從抽屜中單獨取出了一小卷泛黃的細線,又倒了一碗熱水,將細線放在碗口上由蒸汽浸潤,不一會兒就變得又軟又白。
蘇行奇道:“這是什么線?以前見人縫傷口都是用棉線縫的。”
田仲笑道:“這種線叫做桑皮線,是把桑樹根皮上較為粗壯的筋紋剝下來,再將剩下的桑皮制成細線,反復多次地抹平,讓其細潤如絲,制成后的桑皮線非常結實不易折斷,而且桑樹本身就是藥,具有清熱解毒、促進傷口愈合的功效,不僅如此,這線還能被機體吸收,傷好后也就不必拆線了。”
蘇行嘆道:“還有這等手段,是我孤陋寡聞了。”他面色淡淡,心里早把那群庸醫問候了無數遍。
田仲穿好針線,將燈芯挑了挑,讓屋子里更亮堂了一些,然后拈著針頭緩緩穿進了斷筋的一頭,打好了結之后,他將針頭穿過了斷筋的另一頭,再穿回這頭,如此三次,兩頭斷筋之間就初步建立起了聯系。
做好了這些,田仲取來一把小鑷子伸入了蘇行的傷口里,輕輕一捏就夾住了一段斷掉的筋,稍稍用力向著另一頭牽引,同時另一只手也在慢慢的收緊針線,使得兩頭斷筋之間的空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小。
在第一條斷裂的筋牽引不動之后,田仲調整了一下身位,用小鑷子夾住另外一頭,也是同樣的手法牽引、收緊,最終一條完整的筋脈呈現在了二人眼前。
田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筋脈的縫合就先告一段落了,這接下來的皮肉縫合雖然簡單,卻要比先前的步驟疼上數倍,請公子多多忍耐。”
蘇行怕的就是最后這一關,這幾處外傷,至少得二十針,看到田仲穿上了一根長長的桑皮線,他很自覺的含上了毛巾,握住了扶手。
……
“公子還好吧,老夫手腳不像年輕時那樣麻利咯,故此讓公子多忍受了這么久,還請勿怪。”田仲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蘇行放下口中的毛巾,用手掰了掰左邊的幾顆牙,確認沒有松動后,他試著小心的活動左肩,剛抬起一點,就感覺被一根繩子拴住了一般難以發力。
田仲忙道:“公子不要急,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先把胳膊放平,我好給你打上夾板,以免磕著碰著了。”
蘇行擺擺右手道:“這個就不必了,我自己會多注意的,又不是骨頭斷了。”
田仲道:“既然公子不愿,那老夫就不強求了,還請你在敝處住上一段時間,等到左臂能運轉自然后再走也不遲。”
蘇行道:“在下還有很遠的路要趕,最多只敢打擾先生一晚,明日一早就進零陵城去。”
見蘇行執意要一早就走,田仲面露難色,他捋著短須在房中來回踱步,像是在思索著什么事。
蘇行起身道:“先生有什么話,但講無妨。”
田仲的思緒被他打斷,整個人呆了一下,醒轉過來后他笑著道:“沒有沒有,既然公子明早要趕路,那就請在敝處吃點便飯,田顏她們娘倆這會兒應該都在等著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