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煦煦,薄霧裊裊。
清水河畔,芳草采采,一襲長袍的蘇行背負青釭,肩挎包裹,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露水,面色略有些疲乏,緣著清流徐徐而行。
撩了撩鬢角被細柳撫亂的發絲,蘇行的眸中浮過一縷迷茫。
拂曉之時,他早早動身離開東柳村,連向田仲辭行都沒來得及,就直奔零陵城而去。
田顏的病情刻不容緩,季羽于昨日晚間便進城去了,他不愿明說,顯然是有難言之隱,蘇行也不好問。
蘇行沒見過什么碧血星華草,但以常理來推斷,這等價值連城的珍奇靈藥非王公貴族之流才能享有。
從太守趙廣的態度看,季羽的官品至少與他同階,由于季羽的背后還有代王楊侑,隱隱中趙廣都得對季羽禮讓三分。
然而,從季羽昨日突兀的面色變化來看,碧血星華草的主人絕非零陵太守能比,他自身恐怕也是難以高攀。
“這碧血星華草莫不是密藏于皇宮之中?普天之下最有權有勢的無非皇家,凡間的好東西那樣不是優先上貢到都城,如果是這樣的話,季羽確實很難辦。”
片刻后,蘇行又打消了這個猜想,季羽昨日離去之前,明確告知他要先在零陵尋覓幾日。
“莫非與‘那位大人’有關?太守所說的那人一句話就能保住田顏,那人身份定是極為尊貴的,再者他又是季羽的上司,或許季羽是向他求助去了吧。”
蘇行自己還有寒疾在身,昨日和斷魂的那一戰打的很是兇險,若非急中生智,后果不堪設想。
“在去為丫頭尋藥之前,我還是先把自己管好吧,不知那位袁先生手段如何,要是他能祛除我體內的寒氣,那么,定然也有法子可讓我肩上的傷好的更快一些,如此我面對那狐妖勝算也就多了一兩分。”
“這些事告一段落后,若我還有命在,再將懷中婚書做個了結吧。”
七年前,蘇行隨父兄游歷江南,見過自己的“未婚妻”一面,不過,婚約是在十二年前定下的。
那年,蘇家欠了那姑娘一家極大的人情,姑娘父母拒絕了蘇家所有的酬謝,唯獨提出了一個要求,讓七歲的蘇行和他們年僅四歲的千金結下娃娃親……
這等被倒貼的好事,蘇家自然是滿口含笑的答應了下來,全然不顧蘇行拼死拼活的反對。
蘇行至今都想不明白,那姑娘一家到底看上了自己身上的哪點。別人家都是想著法讓別家的閨女嫁入自家門下,那一家可好,硬生生把閨女倒貼過來。
“這要是再退婚,怕是得被人家剝皮抽筋吧?”
麻煩事接踵而至,蘇行一路上想的頭都快炸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最起碼官府不再難為他了,不管是什么緣故,只要不再被官府通緝,蘇行還是有可能把這一系列的難關扛過去的。
步行二十里后,零陵城郭映入眼簾。
蘇行自東門而入,零陵不是大城,城東也不是最繁華的地帶,但街道兩邊的商戶、旅店、酒樓、歌榭應有盡有,至于各類商販小攤則多的目不暇接。
隨便挑了一家茶館坐下歇息,蘇行開始向小二打聽那位袁先生的住所。
“這位小哥,請問這城東可是有一位妙手回春的袁先生?”
小二笑呵呵的將茶點擺放好,用手指著遠處的一家客棧,悅聲道:“公子說的‘妙手回春’一點也不錯,那位袁先生的醫館正是叫做‘回春堂’,就在那間客棧的東面一百多步。”
停頓片刻,小二語氣微沉,接著又道:“不過嘛,公子今天來的可不湊巧,袁先生的醫館一早就爆滿了,他的病人大多身患頑疾,瞧起病來,頗費功夫,只怕公子等不了。”
蘇行皺眉道:“袁先生每天都這么繁忙嗎?”
小二道:“這倒不是,袁先生看病有個規矩,從每月的初二開始,每隔三天坐診一次,今兒是初九,袁先生本應該休息的,但不知何故,他老人家居然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