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到大沒有見過死人,若這人沒了氣兒,五更半夜的獨自一人面對一具慘死的尸體,這遠遠超出了小伙計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伙計更怕的是“大盜”突然醒轉,這廝腰間的口袋會發光,不是稀世珍寶是什么?這等膽大包天之徒,醒來之后豈會放過自己……
正當小伙計將要扯下蘇行面紗的那一剎那,自他身后傳來“嗖”的一聲暗器響動,那小伙計連叫喚都來不及,兩眼一翻白沖著草垛栽了下去。
伴隨著衣袂劃破空氣的嘩嘩響聲,一個瘦小的身形從二層樓頂輕飄飄躍下,落地之際竟然不曾卸力,只是用手一撐便迅速起身。
來人的輕功造詣不凡,令草垛后的蒙面女子頗為忌憚,一般來講,這類人在近戰之時極難對付。
來人同樣是頭戴兜帽,黑布遮面,一襲緊稱的夜行衣,短短的上衣淺淺蓋過腰肢,從身段看,似乎也是個女子。
此人步履極為輕盈,行走如風的同時幾乎沒有發出響動,每一步都邁地格外謹慎。
草垛后的蒙面女子以手掩鼻,設法屏蔽自己的氣息,從身法推測,來人的隱匿手段很是高明,感知能力定然也頗為敏銳。
按劍待發的蒙面女子不知該不該出手,眼前來人似乎手中并無兵刃,難道是“淫賊”的同伙?
想到這里,蒙面女子掐滅了最后一絲不決,緊緊地盯著來人的一舉一動,若是敢救走蘇行,她不惜與之一戰。
來人在蘇行跟前明顯放緩了腳步,一直處于收斂狀態的呼吸開始有些深沉。
此人俯身伸手察看了一下蘇行的氣息,極其輕柔的撫過蘇行面頰的每一處,一直到心頭方止。
應該是確認蘇行沒有大礙,那人輕輕地拍了拍心口,深深地舒了一口氣,聲音柔美,似水如歌。
似是對蘇行極為熟悉,來人絲毫不在乎男女授受不親,她一手托住蘇行的后頸,一手摟在腋下,想要憑小小的身軀扶起這個比她重出五成有余的男子。
令人驚奇的是,此人擁有的力量與小身板完全不成正比,她輕呵一口氣,蘇行癱軟的身軀便被她攙在了肩上,蘇行的右臂搭在她的右肩上,被她的右手緊緊地拽住。
眼看著上一刻還任人宰割的蘇行就要逃離,草垛后的蒙面女子,終于忍無可忍。
她執劍冷喝道:“站住!把那個淫賊留下來,看在同是女子的份兒上,我可以饒你不死!”
瘦小身形如同沒聽到蒙面女子的話一般,腳下速度不減,朝著門口徐徐兒行。
被人無視的滋味哪能好受,蒙面女子再不留情,直奔蘇行而去,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她手中長劍寒光閃轉,片刻就離蘇行的后心不足三尺。
瘦小女子早有防備,她將身一轉,扎穩腳步,右手托住蘇行的上半身,左手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把短刃,用力一架,硬是扛下了來襲的長劍。
蒙面女子借著月光看清了來人,只見清澈明麗的眼眸之中滿是毅然,像是在說,你敢殺他,我先殺你一樣,這種騰騰殺氣全然不該出現在一個將笄之年的少女身上。
稍作停頓,蒙面女子又一次仗劍攻來,這一次她選擇先拿下手執利刃的瘦小女子,對方托著一個大男人,身法優勢蕩然無存,以快打慢,以長擊短,她就不信還拿不下此女。
誰知,瘦小女子不與她正面相碰,身子一閃,后退半步,反身又兩刃逼退蒙面女子,在千鈞一發之際仍不忘穩穩的放下蘇行。
然后,一黑一白的二女在刀光劍影之間來回廝殺,幾十個回合下來,瘦小女子竟不落下風,反而隱隱有了兩分勝算。
蒙面女子奔走了一夜,已是疲憊不堪,她身體又正趕上一個月的那兩天,十成功力使不出一半,反觀瘦小女子那邊,越發游刃有余。
看著蒙面女子手捂小腹,輕紗之下面色煞白,換氣之聲都在急劇顫抖,瘦小女子心生不忍,她跳出圈外,凌空舞了幾個帶有殘影的刀花,示意蒙面女子別再糾纏不休。
蒙面女子見此情景,全無血色的嘴角微微上揚,不屑地哼笑道:“他是你男人,還是你爹爹,這般護著他,今晚真是捅了賊窩了。”
瘦小的身形聞聽此言,明顯一震,轉而,她眸中兇光一現,冷厲道:“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