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擔心了,我們會陪你一起的。”
樞機趴在窗沿,用點心紙疊了一只茶杯,放在吳盡手里。
吳盡勉強的扯起嘴角笑笑:
“樞機,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樞機一臉疑問。
吳盡回想著昏迷前的場景,低聲道:
“當時……我拼命的要去殺那些悖德者,甚至還和季隊吵起來。如果不是他弄暈我,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去攻擊他。”
樞機歪了歪腦袋,認真的想了想:
“沒事啦,我好好練習同步率,等我練好了,你濃度沒我高,應該打不過我的!”
吳盡看著她,忍不住苦笑著搖搖頭:
“你是認真的嗎?”
“那當然,實在不行我就跑啊,等我學會映射,打不贏我就溜嘛。”樞機一臉不屑的說著:
“我可是不世出的天才,就你這點小事,我都沒在怕的。”
“那你干嘛一直不說?”吳盡道。
樞機撇撇嘴,低聲道:
“寶物無罪,懷璧其罪。在我的家鄉,與眾不同的人總是遭遇毒手,我怕說我亂說會害死你。”
吳盡心頭一暖,幾次動了動唇,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最后只是握緊了樞機疊得茶杯,笑起來:
“謝謝啦,我會珍藏一輩子的。”
樞機也笑了:“特意給你疊的哦,小綠茶和茶杯最相配了。”
大約是怕他胡思亂想,樞機又陪他說了好久的話。
她說她的家鄉有很多異能者,但是她不是,所以是一個非常失敗的盜寶者。
還說起有誰誰誰欺負過她,甚至給吳盡看了她記得厚厚一本的小本子。
又說她最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走在路上哪怕看見一塊碎玻璃,都挪不動步子。
說到最后,樞機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才被吳盡趕去洗漱睡覺了。
“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喊我哦。”
臨走的時候,樞機還扒著門框喊道。
送走了嘰嘰喳喳的女孩,吳盡躺在柔軟的羽毛被褥間。
雕花窗外,夜云散開,露出皎潔的圓月。
說起來,藍星那邊也正是中秋。
然而生活對他,從來沒有團圓可言。即便親人都健在,他也始終是孤獨一人。
每天都在為基本的生活費向父母雙方乞討,連一頓麻辣燙都是葷素兼備、營養齊全的奢侈。
從沒想到,短短二十四個小時,人生就徹底轉變了。
有那么一刻,他以為自己終于變得不一樣,變得可以改天換地。
然而下一秒,生活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一個連自己的殺意和憤怒都控制不了的人,真的有資格去懲罰其它的悖德者嗎?
難道每一個故事的最后,屠龍少年、都將終成惡龍?
反復的懷疑和愧疚中,吳盡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陷入了夢鄉。
夢里他感覺自己在不斷下潛,如同一片旋轉的羽毛般,輕悠悠的下落。
周遭是無邊無盡的深沉黑暗,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
直到冰冷的海底,一道銀色的天塹裂開于最深處。銀色的光溢出來,如同一道慘白的傷口。
無數口冰冷的睡眠艙沉睡其間,一眼望不到頭,仿佛一個冰冷死寂得墳墓。
吳盡沉下去,試圖靠近。
然而前方忽然浮出一個黑色的人影,人影模模糊糊、如同一團海底的鬼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