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緝匪,閑雜退避!”劉守有騎在高頭大馬上,遠遠的便爆發出一聲厲喝。用力嘶喊導致的破音在蕭平聽來卻宛如天籟。
“我**的,你怎么不等老子們都死了才來!”蕭平早就把仙人的儀態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這一刻,他只是一名苦苦支撐,終于等到援軍抵達的軍人。
這一次被晉商煽動,進入京城鬧市的江湖中人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在一聽到錦衣衛三字時,便立刻軍心渙散。
但有時,這些江湖中人卻又有著令人乍舌的義氣。在這關鍵時刻,幾名應該是幫主掌門立刻站了出來,齊聲厲喝:“妖仙禍國,朝廷甘為鷹犬。眾家兄弟速去,來日為我等報仇!”
“來日為我等報仇!”其余頭領齊聲高呼,這一刻,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卻反射出一圈神圣的光輝。
……
胡沖氣喘吁吁的躲入一處巷子內,將臉上的面具和血衣脫下,塞進腳邊的破洞內。
又掰下一根樹茬,從高墻內挑下一件漿洗的發白的長衫套在自己身上。
他本來也算是書香門第,但當年高拱高相爺被奸相張居正和東廠頭子閹狗馮保誣陷,他父親也因此受到連坐。
從此一個好好的家就這么破敗了下去。走頭無路下,他差點投河自盡。幸而舅公家的家將及時找到他,這才重拾生活的自信。
想當年舅公也是一代人杰,姓胡名忠憲;當年東南平倭,俞龍戚虎皆在舅公帳下聽差,堪稱一代儒將。
只可惜,被徐階打成嚴黨。正如他母親后來說,那年頭,誰不是嚴黨?他徐階剛入閣時,不也以嚴家父子馬首是瞻么?
從那時起,他便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年頭,朝廷昏庸無道,忠良屢遭迫害。這世上哪有正義可言?
其后,果然也是如此!好好一個大明朝,自從徐階的弟子張大胡子上臺后,甘為狗皇帝的爪牙,四處盤剝抽稅,其苛政莫不猛于虎狼耶?
離開家鄉后,他對圣人經典再沒有一絲興趣。世代書香門第又如何?高中進士又怎樣?
在這個黑暗的年代,只要奸臣告一份叼狀,昏君就能一紙詔書,將一個忠良家庭打入深淵。
于是,他開始在跟著舅公老部下學習武藝。他早就對這個黑暗的大明朝徹底失望,好幾次抱著一死了之的心態,揚帆出海。
他跟東洋劍客學過泉心悟道流;跟佛郎機人學過宗教裁判所騎士戰技;又融合舅公老部下所傳的天朝武術;終于在江湖上也闖出了幾分名號。
去年徐府聯合魏國公府,勾結倭寇,霍亂沿海。他也懷著一腔熱血提三尺劍誅殺倭寇劉大龍頭,劍斬他麾下一十八名東洋浪客。
那一戰后,他一夜成名。被九幫十寨共送美號泉心劍俠。
年少成名,儒雅風流的胡少俠,一時間成了江湖上最耀眼的新星。無數人踏破門檻,為他說媒。
但他心里始終有一道倩影放不下。她姓馮,從小就是個倔脾氣。身為大家閨秀,卻經常跟男孩子們混在一起。
后來聽說她拒絕纏足,還被家里打了個半死。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個假小子的身影就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有了名氣,也攢下了幾分家業。胡沖便帶上銀票和一眾部下趕奔京城。他不確定當年的假小子是否已經嫁作他人之婦。但想來,以她的個性恐怕是不容易嫁出去的。
她就是獨屬于自己的寶,別人欣賞不來她身上那一抹灑脫的氣質。世人皆好病西施,唯他獨好這渾身散發著陽光氣味的奇女子。
行至天津,他卻得到一個消息。如今的朝堂比起當年更加黑暗。昏君崇信妖仙,不僅毀壞儒家綱常,還與狗賊張居正結盟。
小張相公一顆忠良之心,卻被昏君排斥。連天降瘟疫示警后,仍舊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