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若是求財,我這里有的是銀子,盡管拿去,只求閣下容我們婦孺平安過去。”
蘇瑾頂著大雨,朝著遠處朗聲道。
遠處人影未動,只聽得見雨珠打在車身油皮紙上,沙沙的聲響。
蘇瑾秉著呼吸,凝神注意著對面動靜,雨珠順著她尖尖的下巴低落在素色長襖上,留下一朵朵深色不一的水印。
車廂內,文姨娘忍不住呻吟出聲。
張媽媽一臉冷汗,顫聲安慰著文姨娘。劉媽媽跪在車內,仔細查看文姨娘的肚子,不時被如秀催促著。
片刻,遠處人影仿佛晃動了一下。
“嗖”的一聲,對面突然射出一支冷箭。
蘇瑾來不及反應,箭身“撲哧”沒入車夫胸口,發出悶響,將他連人一起釘在車廂側壁上,頓時杏黃色車簾上濺起一陣血霧。
“啊——!”
“殺人啦!殺人啦!——”
車廂里剎時尖叫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
劉媽媽突然從車廂里躥出來,一面尖叫一面抱著頭就往外頭沖。
“救命啊——!殺人啦——!”
“別出來!”
蘇瑾話音剛落,一道箭影閃過,劉媽媽呼救聲立時卡在喉中,只片刻,身子就軟了下去。
雪白的地上,從劉媽媽身下,瞬間開出一朵血色的花。
“嗖——”
又是一箭,朝著蘇瑾,迎面而來。
蘇瑾大驚!
憑著前世對危險逼近的本能,就地一滾,整個后背貼在車身上,長箭緊緊擦過她的側臉,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深深扎進車廂側壁。
馬車內驚惶不已,張媽媽眼睜睜看著劉媽媽倒在血潑里,腿都軟了。如秀緊緊摟著文姨娘,用身子將她死死護住。文姨娘陣痛來的快,下意識護著肚子。
“躲在車里,都不要出來,咱們遇上山賊了。”
來不及多解釋,蘇瑾喘著粗氣,腦中一直在飛快的轉著。
亳州離京城只有一天的路程,怎么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山賊?
不對!
他們不求財,只要命。
蘇瑾覺得,這伙人不像是山賊這么簡單。
下著大雨,荷包里的藥粉揚不出去。
對方離的太遠,連面都見不著,她沒有內力,金針也無從下手。
怎么辦?
車內文姨娘的呼痛聲漸大,蘇瑾能聽得到如秀無助的哭聲,夾雜著張媽媽慌亂的呼救。
這一刻,她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外頭白雪皚皚,天寒地凍,衣衫又潮又黏貼在身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蘇瑾僵硬著身子,緊緊貼著車身,連呼吸都極力放輕,雙眼凝神盯著對面動靜。
雨勢太大,視線被雨水沖刷的模糊起來,她絲毫不敢動彈。
老天許她重活一世,就這么白白送命在幾個山賊手里了?
不!
她不甘心。
不能就這么白白死了!
她還沒有手刃仇人,她怎能叫他們這一世活得安穩富足!
蘇瑾勉力從泥濘中起身,雙手奮力拔掉車輪上的箭羽,手忙腳亂的爬上馬車,咬著牙用力一揚鞭子。
“駕——!”
馬車載著一車人,搖搖晃晃朝著對面山賊處沖過去。
“嗖——”
又是一箭迎面而來。
蘇瑾烏黑的眸子驟時緊縮,這一箭,憑她的身手,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了。
今日便是死,也要拉這群山賊陪葬!
蘇瑾咬了牙,從荷包里摸出一把藥粉,剛準備用力擲出去,只聽的“叮——”一聲,眼前濺起一簇細小火光,長箭仿佛被什么擋了一下,釘在了離蘇瑾幾步之遙的松樹枝上。
枝頭一顫,積雪簌簌落了下來。
蘇瑾尚未反應,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閃電般掠過馬車,迅速與對面的山賊纏斗起來。
馬車鉆進一條林中小道,蘇瑾連忙勒緊韁繩,隔著大雨,遙遙望著對面震驚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