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色身影,出手極快,硬是從十幾人中殺出一條血路。蘇瑾眼睜睜看著他幾個起落,將山賊的頭一個個擰下來,饒是她前世見慣了殺戮肆虐,見著這一幕,心中還是平白生出幾分膽寒來。
“姑娘……姑娘…….文姨娘生不出來,怎么辦?……”
如秀再也繃不住了,哭著喊。
“姨娘……姨娘……你再使點勁兒……”
張媽媽從驚惶中醒悟過來,握著文姨娘的手,抖抖索索。
蘇瑾一顆心只差蹦到嗓子眼兒,望著那白影擰完了十幾個山賊的腦袋,正一身鮮血往這里搖搖晃晃的走來,一時心亂如麻,不知是該就此駕車逃離,還是等他過來。
此人敵友難辨,若是想逃,反倒惹怒了他該如何是好?
文姨娘在馬車上撕心裂肺的喊著。
“張媽媽,你來幫文姨娘接生,劉媽媽沒了,眼下咱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張媽媽慌忙哎了一聲,忍著哭腔,手忙腳亂的去看文氏。
“姨娘,你咬著紗布,別松口。”
雨勢漸小,蘇瑾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走到自己面前停住了。
他原本白色錦袍上此時滿是血污,半張臉藏在一副鬼面之后,只露出堅毅的下巴,細密的胡茬讓他看起來略顯憔悴。方才因為一番激烈廝殺,原本束發的玉冠掉落下來,墨發散開,瞧著張狂至極。
此時,他就立在蘇瑾面前,一手托著打碎的玉冠,目光冷冷掃過來,叫蘇瑾不由渾身一凜。
蘇瑾這才發覺此人身型高大修長,雖身手極好,只是滿身煞氣,蘇瑾本能的往后縮了縮身子。
可這人突然欺身上前,蘇瑾尚來不及反應,他便伸手從她身側用力一拔,“錚——”的一聲,一柄寒氣森森的長劍被他握在手中。
蘇瑾吃驚的望著這把通體泛著寒氣的長劍。
方才……就是這把劍幫她避開了山賊的箭羽?
可明明這樣長的一把劍,她如何絲毫未曾察覺,這人的劍法該有多快?
“不想死,就快滾。”
那人語氣生冷至極。
蘇瑾一愣,正要開口,便聽得一陣嬰兒啼哭聲。
白衣人身子頓時僵了片刻。
蘇瑾這才發覺,這人胸前貼身掛著一個大布包裹,里頭有個小小的嬰兒此時正舞動著手腳,哭聲頗大。
白衣人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夾雜著吵鬧的人聲:
“快,給我搜!”
“文姨娘大著肚子,她們跑不遠,給我仔細搜!”
不好,是徐姨娘的人。
馬車內文姨娘壓抑的呼痛聲就在耳邊,蘇瑾面色白了白。
車夫死了,此時無人能駕車,文姨娘又生產在即。
“敢問這位……恩公,你……能否護送我們一程……”
“我們要去云業庵避難,就在南邊兒十五里,還望……”
白衣人片語不留,一手提劍,挑著大哭的嬰兒,轉臉就走。
“等一下!”
蘇瑾急的顧不得許多,跳下馬車,追上前去。
“你中了海棠春的毒,我能解!”
白衣人腳步一滯。
事急不由人,蘇瑾白著臉,對上那人深邃的眸子,緊聲道:
“這毒藥性雖緩,卻能逐步將內力困于五臟六腑,方才恩公與山賊過招,應當察覺出來。海棠春雖不致命,卻能在武者體內留下異香,便于追蹤,俠士就沒發覺最近身體有些變化?”
白衣人似是猶豫了片刻,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外頭天寒地凍,孩子應是餓了,馬車內有乳母,若是恩公不嫌棄,這嬰孩兒可暫交由乳母照料。”
身后馬蹄聲越發近了,蘇瑾抿著唇,仰面望著他,眸中的急切卻溢了出來。
白衣男子藏在鬼面后的目光微亮,似是輕輕嗤笑了一聲。
“姑娘最好守諾。”
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蘇瑾怔了一下,后脊有些發涼。
“蘇瑾不敢欺瞞,只求一車婦孺平安。”
白衣男子聞言,解下胸前包裹著嬰孩的束帶,一把將孩子丟到蘇瑾懷中。
蘇瑾被活活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抱緊嚎啕大哭的孩子,方冷了臉下意識要斥他幾句,卻被這人拎著衣領丟進車廂里,后背撞在側壁,疼的她直掉眼淚。
“若想活著,就讓這孩子閉嘴!”
言罷,這人穩坐在車廂外,一甩鞭子,馬車飛快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