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在這廣袤天地間,微不可聞,臉上潮濕一片,已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淚,“對不起,我還放不下這個世界。”
“我父母的死還沒有結果,我哥也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了,我還想再陪陪他。”
“我知道,你要是能聽見肯定會罵我傻,我也知道,你們都想讓我好好活著。”
“可你們不在了,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像偷來的。”她說到這,不堪承受地彎腰,將臉埋進雙手掌心里,哽咽著,已泣不成聲。
空無一人的墓園里,女子的低泣伴隨著嗚嗚的風聲,顯得無比悲戚。
而陳露就是這個時候走了過來,高跟鞋的足音打破了此處的安靜。
以為是其他逝者家屬,蕭筱保持著捂臉的動作沒有動。
直到一句并不友好地招呼響起,她才終于抬起頭。
哭得太多,視線也模糊了,她定了定神,看著那張妝容過于妖艷的臉。
沒有人會在悼念逝者時,頂著這樣刺眼的大紅唇,神色譏誚,風情萬種地走來。
蕭筱知道,這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是向著自己來的。
手指輕觸輪椅扶手上的按鍵,她往后退了半步,面向來人,神情淡漠疏離。
陳露起先沒說什么,彎腰將懷里的花束放下,故作沉痛地說了句,“來看你了,老同學。”
蕭筱望著遠處陰沉的天,黑壓壓的云浮在山間,一直映進她眼底,連同眸色都被染黑。
“算起來,我們也有十年沒見了吧?”陳露起身,走到她身側站定,語氣透著些懷念的意味,好像真的是來敘舊的。
可誰又會在墓園里敘舊呢?蕭筱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布滿了細長的傷疤,她有些厭惡地將雙手交疊,企圖蓋住這些痕跡。
陳露越是光鮮亮麗,就越顯得她狼狽不堪。
在情敵面前,沒有人愿意輸,無論是哪一方面。
可她現在,輸得徹底。
陳露撥動著無名指間的鉆戒,像是無聲的諷刺:看,我說到做到,他已經是我的了。
“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蕭筱不愿再同她多待下去,每多待一秒,都會控制不住回想起自己當年有多天真可笑。
只是陳露并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我還記得你當年說過讓我死心的話,你說他絕對不可能跟我在一起。”
“可見,這世界上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絕對的不可能。”她走了兩步,擋住了蕭筱的去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得意地笑著。
“那我也只能說,恭喜你,得償所愿。”蕭筱說完,取出衣兜里的手機,想打電話給蕭遠,讓他進來接自己。
可是她沒想到,陳露竟然敢搶走她的手機。
“還給我。”她眼底的厭惡快要溢出眼眶,語氣冷得如同此刻的氣溫。
“老同學別急啊,這么多年不見,咱們敘敘舊唄。”陳露順手將她手機給關了機,才還給她,“十年了,你就不想知道他的近況嗎?”
蕭筱冷著臉,不發一言,她不覺得她們之間有什么舊可敘,更不想從她嘴里聽到有關他的消息。
“怎么?你前段時間不還從高中同學那里,打聽他的消息嗎?”
“想知道?不如我來告訴你。”
原來有些人遭人厭惡是天生的,并不會隨著時間改變,蕭筱偏開臉,唇邊噙著抹冷意,“我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你多少能有點長進。”
陳露淡淡一笑,絲毫不理會她的譏嘲,故作苦惱地皺起眉,“讓我想想啊,該從什么地方開始說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