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樣多好!”
馬信得意地趴在沙堤后說道。
他頭頂一枚炮彈呼嘯而過,瞬間在后面不遠處打得沙土飛濺,而同樣的炮彈不斷在這道沙堤前后落下,但卻無法造成任何殺傷……
所有明軍全躲在壕溝里。
一道狹窄的壕溝從后面至少一里外的簡易碼頭曲折延伸而來,深度正好保證一個人站在里面不會把頭露出地面,這里的海岸沙洲,挖掘壕溝是最容易的。而這道壕溝里面那些臨時動員起來的當地青壯,正用扁擔挑著一箱箱從赤坎用小船運來,然后在簡易碼頭卸下的彈藥,源源不斷趕到馬信所在之處。而馬信的一旁二十門四十斤臼炮一字排開在一個個環形炮位內平整后夯實的地面上,外圍全都是沙堤環繞。
所以荷蘭人根本看不到。
同樣他們發射的炮彈也根本打不到……
那可是實心彈。
而且是因為距離太遠根本就無法真正瞄準的實心彈,這些炮彈能打到明軍頭頂彌漫的硝煙就算運氣好,要是還能正好落進炮位,那未免也太過于逆天了,實際上因為雙方的高差和沙堤阻擋,這種事情是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
而明軍呢?
“好!”
一名軍官拿著一個上面插幾個玻璃管的中空橫木,放在一門臼炮的橡木底座上,看著玻璃管里面形成一條直線的水平面說道。
說完他迅速拿走這東西。
一名炮兵抱著帶木制底座的炮彈小心地放入炮管,因為木制底座不是那么容易下落,他緊接著用手將其一推到底。
另一名炮兵用錐子伸進點火孔刺破里面的藥包,順手把一根引信插進去,然后周圍所有人后退,他迅速點燃這根很短的引信。下一刻伴隨震耳欲聾的炮聲,在炮口噴射的火焰和硝煙中,那枚炮彈帶著引信燃燒的煙跡直沖天空。青銅鑄成,仿佛小水缸一樣的炮身兇猛后座,推動著下面固定連接的橡木底座,在沙土中沿著一條鋪設的枕木軌道猛然后退,狠狠撞在軌道盡頭的沙堤,但沙子抵消了它剩余的后坐力,然后它又向前滑動一下。
“快!”
那軍官緊接著喊道。
周圍一群士兵迅速涌上前,將這個足有數百斤重的家伙拖回到它最初位置,那軍官立刻放上他的簡易版水平儀,士兵們撬起軌道枕木,開始填木板重新調整已經被后坐力破壞的水平,而另外一些士兵則清理炮膛裝填彈藥。
一陣繁瑣的工作后,水平重新找好。
“好!”
那軍官喊道。
同樣的程序再一次重復。
這里的沙土地面對重型臼炮使用有著巨大限制,畢竟臼炮全憑地面承受后坐力,地面太松軟是不行的,堅實的地面上直接把臼炮底座用木樁地釘固定住就行,但這樣的地面只能鋪設軌道。而這種環形炮位深入地下一米半,四周的沙子保護他們同時也阻擋他們的視線,這種炮手看不到敵人的射擊也代表著角度很難調整,楊慶又不可能有炮隊鏡,所以就干脆固定好角度,每一次射擊先找水平。
這樣就足夠了。
畢竟它們的目標足夠大。
而且它們的目標同樣也是固定的。
至于這樣使原本就慢的射速更慢這就不值一提了,這樣的炮擊是要夜以繼日的,哪怕十分鐘一發也沒什么大不了,正好可以使臼炮有充足時間冷卻。就這樣二十門隱藏沙堤后的臼炮,以緩慢但堅定的方式,不停地將一枚枚威力巨大的炮彈射向天空,讓它以大角度的拋物線從天而降,落在熱蘭遮城的棱堡保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