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黃宗羲高聲吟誦。
他腳下數十米處的地下室里,監聽的錦衣衛露出一絲無語,很顯然這句詩他都聽過無數次了,這些人文人雅士們就喜歡在閱江樓上吟這句詩來裝逼,一點新意都沒有。
當然,黃宗羲是不知道的。
此刻喝了不少酒的他臉色泛紅,當初被凈街虎棒子在額頭打出的傷口雖然早就愈合,但在臉色襯托下倒是越發醒目。不過這是他的勛章,有了這個傷疤的他在姚江書院簡直被當做偶像崇拜,這是他勇斗奸臣的光榮標志。
“文憲公才是智者啊!”
他身旁的陸世儀感慨道。
這首臨江仙的作者楊慎是最早開始對理學進行批判的,他甚至直斥扒灰公“一騁己見,掃滅前賢”,用自己個人對儒家典籍的理解,掩蓋漢唐以來千年的儒學研究,把在這之前歷代學者的成果統統壓在自己身下。另外他同樣對心學進行批判,評價心學是學而無實,與其說是儒學還不如說是光頭,而他正好和此時這些算是開明分子的儒學解讀相符,成了他們這些人溯源的先賢。
“文憲公又如何?還不是放逐蠻荒三十年?”
毛奇齡冷笑道。
“自世宗以來數朝歷百余年,賢臣豈止一楊文憲?結果又如何?貶斥,放逐,蒙難,哪個賢臣不是如此?只手挽天傾者多矣,奈何執政不用啊!結果中原板蕩,宗廟蒙塵之際,反而推給我江浙士紳不交稅,簡直是瘋狗,天下如此之大難道只有我江浙士紳不交稅?說到底還是這個體制的問題,獨夫裁于上,群下如傀儡……”
“齊于慎言!”
朱之瑜打斷了他的話。
“怕什么?我又不是說皇上!”
毛奇齡說道。
“這朝廷的制度就是不行,難道還不讓人說了?制度不行有賢臣又有何用?世宗寵信嚴嵩這個奸臣,穆宗寵信馮保這個閹人,神宗沉迷于后gong,熹宗朝的魏忠賢不必說,就是先帝也一樣先有曹化淳后有楊慶。以天下安危系于一身,若是明君則天下幸甚,若是昏君就天下危矣,而咱們算算這大明幾個明君幾個昏君,再算算歷代至今幾個明君幾個昏君?
恐怕十有八jiu皆昏君!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既然如此當天下人共治天下,不應一人du裁天下。”
他接著說道。
“如何天下人共治天下?”
陸世儀好奇地問道。
“我今日認識了一個紅毛人,不是澳門的葡人,而是荷蘭人,他們的制度倒是很令人耳目一新。他們甚至連皇帝都沒有,而是所有士紳共同推選一人為執政,但執政只是類似內閣首輔一樣,而真正權力集于士紳推選代表組成的議會,一切法律,國家大事皆由議會決斷,執政只是執行者,他們將他們的這種制度稱之為……”
毛奇齡沉吟一下接著說道:“他們稱之為民主。”
(姥姥九十六歲高壽,即將離去,這些天我媽天天在伺候,我看孩子,所以暫時每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