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就連馬士英都疑惑地看著他了。
那些耆老鄉賢更是瞪大眼睛。
“我閑觀史書發現一個規律,就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每一個王朝初起之時,都是會迅速地迎來一個盛世,但緊接著又會走向下坡,直至天下糜爛血染江山,用無數尸骨鋪就一個新的王朝。而這個王朝又重復著這個過程,我們的歷史就這樣在治與亂的交替中波浪向前,然后一次次血流成河。這仿佛魔咒般,沒有一個王朝擺脫這個可怕的規律,沒有一個王朝不是這樣一步步走向崛起然后再走向滅亡。
那么我們能不能打破這個魔咒呢?
至少現在我看不到希望。
因為每一次治亂交替的根源問題我們并沒有解決。
那么根源是什么?
很簡單。
兼并。
漢亡于黃巾,唐亡于黃巢,南朝之由盛而衰,雖源于侯景,然侯景八百胡騎何致糜爛江南,真正糜爛江南的是百萬奴隸,那些沒有土地不得不淪為世家農奴的奴隸,是他們抬著侯景席卷江南。宋雖亡于異族,然根源還是兼并,使兼并到了連賈似道都看不下去,試圖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但可惜他終究還是失敗了。而我大明此前之亂,依然還是源于兼并,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這幾乎是所有王朝覆滅的根源。農民一切來自土地,當他們失去自己的土地,不得不在地主的土地上忍受壓榨,甚至于做農奴的時候,當他們活得還不如地主家的一條狗的時候,當他們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只要有一個帶頭者出現,那么席卷天下的造反就成了必然。”
他說道。
此刻無數耆老鄉賢捂住胸口,用顫抖的目光看著他,就仿佛在看一個張牙舞爪的妖魔。
“荒謬,一派胡言!”
一個老鄉賢義正言辭地喝道。
“荒謬嗎?還是你們不敢正視現實?我無意與諸位在此辯論,因為我們的立場不同,你們的立場上不可能接受我的觀點,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的立場不同,對這個問題的辯論毫無意義。我只是在陳述我自己的觀點,土地兼并導致了一次次農民揭竿而起,然后天下大亂,在鎮壓中新的強者崛起,或者瓜分國家或者直接取而代之,漢之三國,唐之五代皆由此。而我大明設使無慶與眾將士恐怕此時也已經是土崩瓦解,事實上之前大明已經瓦解,直至今日才勉強可稱一統。
那么以后呢?
會不會重演之前的亂世呢?
我不敢保證。
但我也不想看到亂石重演,之前的幾十年亂世,我大明損失了數以千萬計的人民,半個國家淪為廢墟,至今河南依舊一片荒蕪。我不想再來一次這樣的尸山血海,這樣的治亂交替代價太大,幾乎每一次交替都會流干華夏之民的鮮血。
所以我要從根源解決這個問題。
徹底解決土地兼并。
以絕后患。
公田法。
天下土地皆收歸國家,除皇室勛貴外所有土地全部國有,以后除非封爵,否則私人不得擁有土地,縱然國家以無權出售土地,只允許以封爵的方式由四民大會決定將土地賜予那些有功者。然后按照百姓所需,由國家把國有的土地出租給百姓,后者以地租取代賦稅,就像皇莊一樣,讓天下百姓都變成國家的佃戶,如果是皇莊的民兵是皇民,那他們就是國民,或者也可以說公民,從此永絕兼并之禍。”
楊慶說道。
“你這是奸相賈似道之法,禍國殃民之法,太祖皇帝啊,您睜開眼看看這奸臣的嘴臉吧!”
一個老鄉賢悲愴地仰天長嘆。
其他同樣一片嚎叫。
不得不說這一天里他們真得遭受了太多的打擊,都已經快要超出他們心里承受能力了,這一刻不知道多少耆老鄉賢在捂住胸口,完全一副眼看就要吐血而亡的架勢。這個惡毒的家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簡直就是在把他們往死里整,坑盡了他們的銀子不說,還要把他們的田地奪走,這是要把他們逼上絕路啊!他們實在就不明白了,這個惡魔到底和他們有什么仇恨,這么不依不饒地坑他們,完全就是看不得他們又一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