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輕輕一挑,笑了。
“你知道在我的家鄉,貴族、有錢的人、德高望重的人,都可以擁有奴隸。”
說這些的時候,她的目光溫柔,仿佛“奴隸”這個字眼并沒有什么苦難似的。
“他們用趕牲口的鞭子抽這些低賤的奴隸,使喚他們耕田、捕魚、養馬、喂牛。”
通過這些話,蘇綰綰都可以看見那些人卑微而努力拱起的脊梁,還有在太陽暴曬下泛著油光汗水的黝黑脊背。
“打仗的時候,奴隸就是活盾牌,是不愿意也要走在最前面的箭靶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安櫻雪眼角微彎,一種強烈的優越感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在驕矜的目光里變成武器,尖銳鋒利。
“誰愿意死呢”她的目光逐漸渙散,變得空洞洞的,時間在她的回憶里逐漸縮短,漸漸沒了距離。
一切仿佛都重疊在一起。
“誰愿意死呢。”
她輕嘆一聲,抬起手,用另外一只手的兩根手指捏起那金燦燦的手鐲,對蘇綰綰說“你看。”
你看,這象征富貴的金子。
你看,這寓意美好的手鐲。
“奴隸也是人,是人都不想被踐踏,都不想死。”
不想死,必然抗爭。
安櫻雪從金鐲子上收回目光,盯著蘇綰綰一張粉嫩的姣好面龐冷冷道“逃跑的奴隸,如果被抓回來,就會被追兵用馬踏死,然后他們的尸首就掛在城門上,來教育那些有二心的奴隸。”
“不忠心就只有死路一條。”
蘇綰綰沒有因為聽了一個故事就像那些柔弱的女子一般瑟瑟發抖,她沒有因為對方盯著自己看就轉移目光。
而是堅定地昂著脖子,從容不迫地回望過去。
不悲不喜。
不卑不亢。
“有意思嗎”安櫻雪歪著頭看她,但歲月終究沒有對她例外,露出的脖頸上橫貫的皺紋顯示著那些過去記憶里的歲月都已遠去。
與她相悖而馳。
“當然了,奴隸作為主人的財產,也不能因為逃跑就全都處死。”
安櫻雪說著站起身來,走向蘇綰綰“所以主人就會用鐵環或者銅環鎖住奴隸的雙手、雙腳,再穿上鐵鏈。”
“一則奴隸行動起來就會發出響聲,只需要聽著響聲的遠近,大概就可以判斷出奴隸的位置。”
“另外鐵鏈的另一端會鎖在墻壁或者木樁上,這樣他們就只能在旁邊活動,不能走遠。”
她抬起手,上面的金手鐲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可巧,和這個一模一樣。”
那些從小就耳濡目染的風俗和理解簡直深入骨髓,在記憶力頑強扎根,不可磨滅。
幾乎就在看到這些熟悉的東西之時,那種自然而然產生的聯想和反應,就如同一株長滿尖刺的藤蔓,緊緊地將她束縛。
不能逃脫。
不能解脫。
被灌輸進腦袋里的那些東西就像毒藥一樣,日日夜夜地折磨著她,讓她生不得安。
“母后既然不喜歡這鐲子,摘下來也就是了。”蘇綰綰說,“何必自苦”
安櫻雪凄然一笑“一件物什的存在,必然有它的意義。”
“如果你放棄它,那將承受隨之而來的因果。”